这一切结束的比想象中更加平静,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苏靖琛想,或许贺允其实并不在乎他,也不在乎翡翠之泪。
他能忍受阿文的背叛,也可以坦然失去一个爱人。
他并不重要。
苏靖琛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放在腿上的翡翠,和一块普通的大石头没有什么区别。
是因为被贺允拥有,才显得值钱。
他输的很彻底。
贺允说得对,他只是个哗众取宠的表演者。
贺允要给他一座金山,他却窃窃自喜地偷走了一块金砖。
苏靖琛神色灰白,坐在一旁的阿薇几次想要说些什么,跟阿明眉来眼去。
“老大……那个,咱们这个消息要放出去吗?”
按照惯例,被Specter偷盗的有钱人们,往往还要经历最羞辱的时刻。
就是让南洋圈子里所有的富豪们,都知道他是怎么被人毫无预兆的偷走珍贵宝物,这是响亮的一巴掌。
苏靖琛在接近贺允之前,甚至想好了公开嘲讽贺允的台词。
比如,嘲讽他把爱给了一个小偷,
再或者,更难听的。
现在这些想法,都变成巴掌扇向他自己。
苏靖琛把翡翠之泪放进保险箱里,摇了摇头,“不了。”
“不了也好,这次你用的是本来的样子,如果公开挑衅,反而麻烦了。”
阿薇松了口气,见苏靖琛没有一根筋,这才放心。
这一次行动,贺家堡的人算把他们一个小队都见了一次。
除非以后不回南洋地区,否则贺允要是把监控拿给调查署,苏靖琛未来恐怕都只能东躲西藏了。
苏靖琛只是觉得自己在贺允眼里,已经够丑陋了。
不能再无休止地做个烂人。
一路上,他出神地望着手上的疤痕,一言不发。
阿明意识到苏靖琛情绪的不对劲,回到家后,独自找到了苏靖琛谈心。
他从兜里取出烟,给苏靖琛点上,看见他眼底的血丝,再三组织语言,才慢慢开口,“老大,你是不是跟贺允在岛上……?”
能够让苏靖琛在计划成功后,还这样的苦闷,阿明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
“其实不只是岛上。”苏靖琛没有否认,“在遇到他第一天,贺允就对我很好。”
贺允给了他意料之外的尊重,给他生存的基石,还要港口的生意交给他负责。
短短的几个月,贺允给了他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体验。
阿明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从苏靖琛莫名其妙把贺允设为目标开始,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好奇心绝对是一种危险的情绪。
尤其是对苏靖琛这样常年在刀尖舔血,对一切麻木的人而言,
好奇,意味着上了心。
阿明作为四人组里最了解苏靖琛的人,盯着他看了一阵,忽然冒出一句话,“其实,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苏靖琛原本低垂的脑袋扬起,惊愕地看着阿明。
阿明也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但他知道,苏靖琛这会儿的状态已经到了极其危险的边缘。
他试图帮苏靖琛寻找一条出路。
“其实,你这会儿才离开了三个小时,贺家堡也没有人追出来……”
“会不会,贺允其实也在等你回去?”
苏靖琛从来没想过这种荒谬的可能性。
一时间,连伤心都忘记了。
他傻傻地盯着阿明,听他继续说,“你想啊,他既然能把港口都给你,翡翠之泪也给你,应该是发自真心喜欢你的?”
“你们既没有发生争吵,甚至你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那个,贺允会不会压根就没有意识到……你要跑路?”
苏靖琛茫然地看向阿明,“是这样吗?”
阿明咽了口唾沫,说出自己的想法,“你没觉得,他有点太淡定了?就算不在乎这价值不菲的翡翠,总要让你给个交代吧?”
“就这么莫名其妙让你走了?”
他这一番话,把两人都说安静了。
在苏靖琛的认知里,贺允自从出事那天起,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有问题。
并且,从海岛上回来以后,他也几乎没有再伪装。
两人的这段关系里,一直都有一颗定时炸弹,只等着他动手而引爆。
现在阿明告诉他,贺允并没有猜到他会离开,甚至以为他就是出门了一趟……?
苏靖琛完全被说懵了,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贺允……似乎好像真的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阿明见苏靖琛没那么伤心了,连忙乘胜追击,“其实老大,你要是真喜欢贺允,你就谈一谈嘛。等谈腻了,咱们再跑路,大不了在国外待个十年八年,有什么关系?”
“可我是为了骗他,才接近他的。”
苏靖琛愧疚的话语,落在阿明耳朵里,阿明心头咯噔一下。
“老大,你谈归谈,不能太认真嘛……”阿明讪笑,害怕苏靖琛的预期太高,反而失望。
阿明看懂了苏靖琛的心思,但却没有看得太透。
他完全无法理解苏靖琛此刻对贺允的喜欢,早已经不是寻常言语所能描述的。
苏靖琛甚至不能容忍,是自己先给这段感情,掺入了杂质。
但阿明的话,确确实实点醒了苏靖琛。
如果贺允愿意原谅他呢?
苏靖琛不敢想,但又不可遏制的去猜,万一贺允真的没有想过他会逃跑呢?
贺允会不会,还在家里等他回去?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生了根的枝,迅速疯长。
苏靖琛“腾”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阿明被吓了一大跳,“老大——”
苏靖琛深吸了一口气,拎起桌上的红布包,快步走到客厅。
“抱歉,大家,我可能暂时没有办法跟你们一块离开了,为了安全起见,你们三个先出国待一段时间。”
阿薇似乎也是早就觉察到了什么,见苏靖琛临时变卦,就知道阿明应该是说了什么。
她轻轻点了点头,“老大,只要是你决定好的事情,你就放心去做吧,不用担心我们几个。有钱还怕我们过不好嘛?”
阿贵一头雾水,“老大,你不和我们一起出去了。”
苏靖琛颔首,说出了自己心底一直以来的想法,“这一次,是我一生中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我以为我可以坦然的面对,
“但老天对我不薄,让我知道,原来我的人生,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我打算对他坦白我的身份。”
阿贵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
苏靖琛拿起车钥匙,冲屋里的三人摆了摆手,“阿贵,阿薇,阿明,谢谢你们冒着危险来找我,我可能暂时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引擎在黑夜里发出嗡鸣,车身驶向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方向。
望着逐渐消失的尾灯,阿贵一拍脑袋,“老大刚才说啥?他喜欢了个男人?老天啊,他怎么好这一口阿——嗷嗷嗷——你打我干嘛!”
“这对老大来说是好事。”阿薇看向阿明,“就是不知道结果是好是坏。”
“什么结果,对老大来说都比这样离开要好的多。”
“其实老大昏迷前,让我们去救贺允,那个时候就已经足够明显了。”
“贺允能把平沙台港口送给老大,其实也很明显。”
“……”
两人互相感慨着,你一言我一语,
阿贵听了半天,听到贺允的名字,下意识冒出一句,“老大喜欢的是贺允?那个刚偷完的贺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