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操舵手满头大汗地报告。
“报告舰长！风阻瞬间达到最大值！船……船快要控制不住了！”
“怎么办？舰长！我们现在怎么办！”
赵峰真的慌了，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林恒的双手死死按在舰长席的扶手上。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但他的声音却异常镇定。
“冲过去！”
他盯着舷窗外那片几乎要吞噬一切的黑暗，一字一句地对赵峰解释。
“你没看到吗？我们头顶上有两团风暴云正在汇合！”
“现在减速，正好会被夹在它们威力最大的中心点！”
“我们唯一的活路，就是在它们完全合拢之前，冲出去！”
南海舰队指挥中心。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巨幅的电子海图上，一个代表着649舰的绿色光点。
正被两个庞大狰狞的红色风暴气旋疯狂挤压。
其中一个，就是丁政口中“要起龙卷风”的那个。
而另一个，在它的正前方，凭空生成，并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搞什么鬼！这片海域的气象数据三小时前还一切正常！”
一个年轻的参谋猛地站起来，死死盯着屏幕，额头上全是冷汗。
“呼叫！继续呼叫649舰！让他们立刻转向！立刻！”
王司令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通讯员，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屏幕。
手里的保温杯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不行！司令！通信被完全切断了！全是杂波！”
“该死！”
所有人都看着那两团风暴。
它们像两只从深渊里爬出来的巨兽，正张开血盆大口。
准备将那个小小的绿色光点一口吞噬。
如果撞上……
不，不是撞上。
是被两股能量对冲、叠加、爆炸的中心点，撕成碎片。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
649舰。
天，彻底黑了。
不是乌云蔽日那种阴沉，而是纯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整个世界只剩下狂风的呼啸和巨浪拍碎在甲板上的轰鸣。
舰身摇晃的幅度已经不能用“剧烈”来形容。
那是一种被无形巨手抓住，然后疯狂摇骰子般的体验。
指挥室里，所有非固定物品都早已飞得一干二净。
一个年轻的舰员死死抱着控制台的立柱，脸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
他旁边一个满脸胡茬的老兵，却只是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咧嘴一笑。
“怕了？”
“班……班长……我……我们这是要沉了吗？”
“沉个屁！”老兵吐掉烟屁股，“咱们现在，在风眼儿里头呢。”
他指了指舷窗外那片诡异的黑暗。
“最平静的地方，也是最要命的地方。”
“舰长这是在赌命，赌我们能在这两股风交手之前，从它们胳膊肘底下钻出去！”
轰隆！
战舰再次猛地一沉，所有灯光瞬间熄灭。
只有应急电源提供的暗红色光芒亮起，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鬼气森森。
赵峰的心跳快得要爆炸了。
他面前的平板屏幕终于恢复了信号，上面刷出的一行行数据，让他浑身冰冷。
“报告！实时数据！中心风力……15级！外圈风力12级！”
赵峰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一把冲到林恒面前，几乎是吼出来的。
“舰长！15级！你听见没有！这是15级风力！我们冲不过去的！这会把船撕碎的！”
林恒坐在舰长席上，纹丝不动。
在颠簸欲坠的舰桥里，他像一尊焊死在甲板上的雕塑。
他没有理会赵峰的咆哮，只是对着通讯器，下达了新的指令。
那话语不响，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左舵十五。”
“继续全速前进。”
赵峰懵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舰长……你……”
林恒终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平静，却带着一股焚尽一切的疯狂和自信。
“我强敌弱！”
四个字。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赵峰整个人都定住了。
他看着林恒的眼睛，刚才满腔的恐惧、慌乱、绝望。
竟然被这四个字瞬间击得粉碎。
他忽然明白了。
在这样的绝境里，数据是冰冷的，规程是死板的。
唯一能依靠的，是人的意志。
是舰长的意志！
赵峰猛地立正，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是！左舵十五！保持全速前进！执行命令！”
他的声音，重新充满了力量。
……
南海舰队指挥中心。
所有人都站着，死死盯着大屏幕。
那个代表649舰的绿色光点，已经冲到了两团风暴接触的临界点。
就像一个即将冲过终点的运动员。
下一秒，要么迎来胜利，要么被彻底碾碎。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一秒。
两秒。
突然！
“出来了！”
一个参谋尖叫起来。
屏幕上，那个绿色光点，以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
从两团风暴交汇处的北侧边缘，如利箭般穿射而出！
它成功了！
它真的冲出来了！
指挥中心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通信恢复了！数据恢复了！”
“风暴正在向东南方向移动！649舰脱离危险！”
王司令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飞速远去，毫不停留的光点，眼神复杂。
“这个林恒……”
旁边一位负责技术分析的专家扶了扶眼镜，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的判断……简直不是人类能做出来的。”
“我们通过最高速的计算机模拟了上万次，成功脱离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一。”
“而他选择的，正是那百分之一的航线。”
“他不是靠蒙的。”王司令沉声说。
“这家伙，把所有的气象资料、海图、战史判例全都当饭吃了。”
“他的脑子，就是那台最高速的计算机。”
......
风暴过去了。
就像一个任性发脾气的孩子，闹够了，哭累了，自己就走了。
乌云散开，天空是那种雨后初霁的蔚蓝，洗过一样干净。
一道绚丽的彩虹，横跨在海天之间，巨大得不真实。
649舰冲出风暴圈后，舰桥内恢复了正常的照明。
明亮的白光驱散了刚才的压抑和恐惧。
“赢了！我们赢了！”
“冲出来了！我们真的冲出来了！”
舰员们爆发出压抑许久的欢呼，有人互相拥抱，有人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眼眶通红。
丁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阵风似的冲出舰桥，爬上了舰首的炮台。
他张开双臂，对着那道巨大的彩虹，用尽全身力气呐喊。
“太美啦！”
“彩虹！老子看到彩虹啦！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