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吴山居的后门,被无声地推开。
吓得吴邪的心跳都似漏了一拍。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的皮鞋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为首的男人向吴邪投来一瞥,那一眼仿佛不是在看一个活人,只是在确认一个物体的方位。
然后,他们便径直走向倒在地上的阿宁。
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人看吴邪第二眼。
他们就像一群精准执行程序的机器,而吴邪,是程序之外的一个无关变量。
为首的男人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仪器。
他在阿宁的尸体上方缓缓扫过。
仪器发出微弱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蜂鸣,屏幕上亮起一排排吴邪看不懂的数据。
男人点了点头。
他身后立刻有两个人上前,展开一个同样是黑色的、不知何种材质的袋子。
他们熟练地将阿宁的尸体装了进去,动作轻柔,快得惊人。
拉链合上的那一刻,这个世界上关于“阿宁”这个存在的最后一点痕迹,也被彻底封存。
吴邪看着他们把那个袋子抬起来,就像在搬运一件普通的货物。
他的胃里一阵翻滚。
另外两名黑衣人则开始了清理工作。
他们拿出喷雾瓶,将一种无色无味的液体喷洒在地板、椅子,以及阿宁身体曾倚靠过的柜台边缘。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古怪的、类似消毒水却又完全不同的气味。
那是痕迹被抹除的味道。
他们用特制的布,仔细擦拭着每一寸喷洒过液体的地方。
地板上的水渍、阿宁留下的最后一点体温、甚至空气中可能残留的皮屑,都在这种专业的清理下消失。
吴邪站在铺子中央,手脚冰凉。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九门在阳光之下的世界里,所拥有的能量。
这种能量,不是打打杀杀,不是金钱权势。
而是一种悄无声息,将一个人、一件事,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的能力。
这比任何刀枪,都更让人恐惧。
清理工作有条不紊。
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黑衣人,视线扫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那里一片漆黑,安静得有些过分。
出于职业本能,他需要确认二楼没有潜在的风险或目击者。
他向为首的男人投去一个询问。
男人微微点头。
这名黑衣人便迈开脚步,朝着楼梯走去。
他的脚,刚刚踏上第一级木质台阶,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一滴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无法呼吸。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扼住了他的脖子,更扼住了他的灵魂。
一股无形的、难以言喻的压力,从二楼的黑暗中,缓缓降下。
它不沉重,却让铺子里所有人的心脏都像是被攥紧了。
正在工作的其他几名黑衣人,动作不约而同地停顿。
他们脸上那种职业性的冷漠,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掩饰的惊骇。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二楼的方向,像是那里盘踞着一头远古的凶兽。
为首的男人反应最快。
他脸上同样毫无血色,却还是立刻按住自己的耳麦,用颤抖但依旧低沉的语调,急速汇报。
“老板……二楼……二楼有东西……”
“无法分析……无法对抗……请求指示……”
耳麦里,解雨臣的声音沉默了足足五秒。
这五秒,对铺子里的所有人来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随后,一个清晰无比的命令传来。
“所有人,立刻撤离。”
“禁止以任何方式,探查二楼。”
“重复,禁止靠近二楼!”
命令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为首的男人像是得到了赦免,立刻打出一个手势。
那个僵在楼梯口的黑衣人,被同伴一把从台阶上拖了下来,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其他人不再管那些没有擦拭干净的角落。
他们抬着阿宁的尸体,带着那名几乎吓破胆的同伴,用最快的速度,退出了吴山居。
后门被轻轻关上。
那辆黑色的商务车,引擎启动,悄无声息地滑入雨夜,很快便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
铺子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除了空气中还残留着那股奇怪的化学试剂味道,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阿宁来过,又走了。
以一种被“删除”的方式。
吴邪靠着柜台,缓缓地出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他看了一眼黑暗的二楼。
那里,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但吴邪知道,林渊就在那里。
他只是存在于那里,就足以让解雨臣手下最专业的团队,落荒而逃。
“叮铃铃——”
寂静中,吴邪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被吓得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屏幕上亮着的名字,是“解雨臣”。
吴邪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小花……”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传来声音。
过了几秒,解雨臣才开口。
他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冷静,而是带着一种吴邪从未听过的、极度凝重的意味。
“吴邪。”
“你老实告诉我。”
“楼上那位,究竟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