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奶茶店的星轨与掌心的温度
乐享奶茶店挤在两条商业街的夹缝里，玻璃门上贴着褪色的“第二杯半价”海报，被往来行人蹭得只剩模糊的轮廓。小望站在店门口深吸一口气，鼻腔里灌满了甜腻的奶盖香和劣质香精的味道，这种浓郁到几乎凝固的气息，让他下意识地想起混沌星尘——同样是带着侵略性的“异质存在”，只是一个甜得发齁，一个冷得刺骨。
“还愣着干什么？进来干活！”尖利的女声从柜台后传来，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女人，扎着一丝不苟的发髻，围裙上沾着几滴褐色的糖浆，此刻正双手叉腰瞪着他，“迟到四十七分钟，扣半天工资，没意见吧？”
小望摇摇头，走到柜台内侧的员工区。墙上的排班表用马克笔写着“王望”的名字，旁边画着个潦草的哭脸，大概是之前的王望自己画的。他套上挂在挂钩上的黑色围裙，布料硬邦邦的，边缘还沾着干涸的奶渍。
“先把吧台擦了，再煮一锅珍珠，顾客都等疯了！”老板把一个油腻的抹布扔到他怀里，转身去招呼刚进门的客人，“欢迎光临，请问喝点什么？我们家新品‘芋泥啵啵’卖得可好了……”
小望拿起抹布，僵硬地擦拭着黏糊糊的吧台。指尖触到台面上残留的糖浆痕迹，那种黏腻的触感让他想起在概率星云收集的星轨黏液——只是后者能随意识变形，而这些糖浆只会固执地粘在皮肤上，像解不开的谜题。
“王望，搞快点啊！”负责点单的女孩催了一句，她扎着高马尾，发梢沾着点奶粉，“3号桌要三杯‘满杯百香果’，快点做！”
小望盯着吧台上的榨汁机、封口机、一排五颜六色的糖浆瓶，感觉比面对混沌核心还要茫然。这些金属和塑料的组合体，没有星轨能量的流动轨迹，只有冰冷的机械结构，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不会？”高马尾女孩见他不动，走过来拿起百香果，熟练地切开、挖果肉，“你昨天还说闭着眼睛都能做，今天怎么傻了？”
小望的喉咙发紧。他不知道“昨天的王望”会做什么，就像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星轨藏在哪个角落。他只能笨拙地模仿女孩的动作，结果百香果的汁液溅了一身，紫色的污渍在灰色t恤上洇开，像一幅失败的星轨涂鸦。
“算了算了，我来做吧，你去擦桌子。”女孩无奈地摇摇头，手速飞快地操作着，“我说王望，你是不是昨晚又去通宵打游戏了？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
小望默默拿起抹布走向座位区。靠窗的位置坐着一对情侣，桌上的空杯旁散落着几颗珍珠，其中一颗滚到了他脚边。他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那颗圆滚滚的珠子，手腕上的吊坠突然微微发烫。
与此同时，他的视线里毫无预兆地浮现出几缕淡金色的线——不是真实存在的线条，更像是能量的轨迹，从榨汁机延伸到封口机，再连接到冰箱，形成一个简单的闭环。线条上闪烁着微弱的光点，像星轨上的能量节点。
这是……星轨？
小望愣住了。他眨了眨眼，那些线条又消失了，眼前只有油腻的桌子和散落的纸巾。
“喂，擦快点！”老板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擦个桌子都磨磨蹭蹭，要你何用？”
小望低下头，快速擦着桌子，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刚才的不是幻觉，吊坠的温度还残留在手腕上。这个世界果然有星轨，只是它们隐藏在日常的表象之下，像被灰尘覆盖的星辰。
中午的高峰期过去后，店里终于清闲下来。高马尾女孩叫小雅，她塞给小望一个三明治：“喏，午饭。看你早上没吃吧？脸白得像纸。”
小望接过三明治，面包的边缘已经发硬，火腿片带着廉价的肉腥味，但他还是说了声“谢谢”。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小雅托着下巴看着他，“平时你话虽少，但干活挺利索的，今天跟丢了魂似的。”
小望咬了一口三明治，干得咽不下去：“我……忘了一些事。”
“忘了？”小雅挑眉，“忘什么了？忘了昨天欠我一杯奶茶？”
小望摇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来自另一个宇宙，我的飞船被混沌核心炸毁了，现在我需要找到双生石才能回去”这种话。在这个连星星都看不见的世界，大概只会被当成疯子。
他看向窗外，街对面是一家汽修店，几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年轻人正围着一辆拆得七零八落的汽车说笑。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孩背对着他，正弯腰拧着轮胎的螺丝，动作干脆利落，阳光照在他黝黑的皮肤上，反射出健康的光泽。
就在这时，那个男孩突然直起身，回头朝奶茶店的方向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小望的心脏猛地一缩。
是阿闪！
虽然穿着不同的衣服，发型也变了——这个世界的阿闪留着寸头，额角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但那双眼睛里的机敏和爽朗，与和谐纪元的阿闪一模一样。尤其是他抬手抹汗时，左手手腕转动的弧度，和阿闪操作机械臂时的角度分毫不差。
男孩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朝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然后又转身继续干活。
“那是阿力，汽修店的，人挺好的。”小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经常来买奶茶，每次都要加三倍珍珠，说什么‘嚼着有劲儿’。”
阿力……阿闪……
小望握紧了手里的三明治，面包被捏得变形。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叫阿力的男孩，就是阿闪在这个世界的投影。传承织梭的能量不仅把他送到了这里，似乎还把他的伙伴也“带”来了，只是他们暂时失去了记忆。
这是不是意味着，光粒小吟、星语……她们也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
手腕上的吊坠又开始发烫，这次的温度比之前更清晰，像是在确认他的猜测。小望低头看着吊坠，突然觉得这廉价的金属叶子里，藏着整个宇宙的温柔。
“对了，王望，”小雅突然想起什么，“刚才有个女的来找你，说是你朋友，让你回个电话。”她把一张便签纸推过来，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字迹娟秀，末尾画着一个小小的星星符号。
小望拿起便签纸，指尖触到那个星星符号时，吊坠的温度又升高了几分。他掏出那部老旧的手机，按了几下，屏幕却突然黑屏了。
“又坏了？”小雅凑过来看，“你这手机早该换了，上次就说修，修到现在也没好。”
小望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口袋。他得先想办法赚到房租和修手机的钱，不然连在这个世界立足都做不到，更别说找伙伴、找双生石了。
下午五点，奶茶店的客流量再次多了起来。小望渐渐熟悉了流程，虽然动作还是很慢，但至少不会把糖浆洒到身上了。他发现，这些看似杂乱的机器和食材，其实也遵循着某种“秩序”——先加茶底，再加糖浆，最后加奶盖，步骤不能错，比例要精准，像在编织一条简单的星轨。
“王望，外卖！”老板把一个打包好的奶茶袋递给他，“锦绣花园3栋702，快点送去，顾客催了！”
小望接过奶茶袋，外面印着“乐享奶茶，快乐共享”的字样。他走出店门，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得他清醒了不少。锦绣花园离这里不远，走路大概十分钟，他正好可以趁机看看这个城市的“星轨”。
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小望的视线不自觉地追寻着那些隐藏的能量轨迹。汽车尾气的流动、路灯的电流、甚至行人手机信号的波动，在他眼里都化作了淡淡的光带，交织成一张复杂而隐秘的网络。这张网络不如和谐纪元的星轨织锦有序，却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像一首即兴创作的星轨诗。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红灯亮了。小望停下脚步，目光被路边的一个摊位吸引。那是个卖手工饰品的小摊，摊主是个老太太，摊上摆着各种用彩绳编织的手链、项链，其中一条银色的叶子吊坠和他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小伙子，看看吧，手工做的，便宜卖。”老太太笑着说，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
小望蹲下身，拿起那条吊坠，质感和他手上的完全一样：“这吊坠……是什么意思？”
“哦，这叫‘星叶’，”老太太指着吊坠的形状，“老辈人说，这叶子能指引迷路的星星回家。”
指引星星回家……
小望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抬头问：“这种吊坠，您卖了很多吗？”
“不多，”老太太摇摇头，“就进了十几个，说是从南边一个古镇收来的。前两天有个姑娘买了一个，跟你这一模一样，还说这吊坠看着眼熟呢。”
“什么样的姑娘？”小望追问。
“挺漂亮的，戴个眼镜，说话温温柔柔的，”老太太回忆着，“好像是在博物馆工作的，说要去查这吊坠的来历呢。”
博物馆……戴眼镜……星星符号……
小望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名字——星语。
他付了钱，买下那条吊坠，然后几乎是跑着穿过马路。绿灯亮起的瞬间，他看到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上，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低头看着手机，她的手腕上，隐约露出一条银色的链子。
女孩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
四目相对。
女孩戴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清澈明亮，像盛着两汪秋水。她看到小望时，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吊坠，然后朝他礼貌地笑了笑。
小望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是她，一定是她。
绿灯开始闪烁，女孩转身走上了一辆公交车。小望想追上去，脚下却像被钉住了一样。他手里还提着外卖，口袋里只有三十块钱，连房租都没着落。
公交车缓缓开走，女孩靠窗坐着，目光再次与他相遇。她举起手机，似乎想展示什么，但距离太远，小望看不清屏幕上的内容。
直到公交车消失在街角，小望才回过神来。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奶茶袋，又看了看掌心的两条星叶吊坠，突然觉得，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藏着太多温柔的伏笔。
他加快脚步走向锦绣花园，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正在延伸的星轨。
而他没有注意到，街角那辆黑色轿车又跟了上来，平板电脑上，除了他的照片，又多了一张白衣女孩的侧脸，备注栏里写着：“目标b：林溪，市博物馆研究员，星图爱好者。”
车内，戴着白手套的手敲了敲屏幕，发出冰冷的指令：“盯紧他们，尤其是他们手上的吊坠。”
晚风穿过城市的高楼，带着奶茶的甜香和未知的危险，吹向遥远的星空。小望的外卖送到时，奶茶还是热的，就像他此刻心里的温度，和那条正在慢慢苏醒的星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