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宛白局促一会儿,说出的话都有点卡壳。“若是如此行事,其背后之人肯定也有所准备,我们要如何不动声色,不留痕迹地……将人带走?”
未尽之词,带走藏哪儿?万一又被人挖出来他们这么疯狂,那时候就不是郎君一人下大狱了,是全家一起‘大团圆’。
在狱里团圆。
当然,她没有反驳三姐的意思,没有没有的。就是问问,怎么做到尽善尽美。
谢依水敢这么说,好像她心中已经存在一套方案。
扈赏春不是傻子,“交由三娘去办?”
试探性的询问,谢依水无所谓回应,“可以啊。”
这事儿越能云淡风轻地处理好,那些人才会正视扈氏一族。
讨论结束,众人本该各自离去。
场面寂静,一时间没人提出先行一步。
最后还是谢依水开口遣客,“不早了,咱各自歇会儿吧。”几人立即起身好一顿热络,而后快速离去。
看着几近落荒而逃的众人,谢依水颇为感慨,“你看这事儿闹的,大家都困坏了。”
重言和大人的随侍一人一边守在门外,对于女郎的言论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关于解决问题和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这两者之间谁更高效他们不知道,唯一能明确的——女郎就是女郎,是傲然众人的扈氏女郎。
如此心性,便是十恶不赦的人来了,相信对方都觉得有点小巫见大巫。
屹立世间亘古不变的唯有信念而已,女郎如此果决心性,注定的成大事者。
管他事情成败如何,她势必会在最后一场大战里成为角逐者之一。
心性决定前路,能力增添戏份,二者兼有,一席之地宛若探囊取物。
重言低头微笑,无有不应,“确实,夜已深,女郎也应早点歇息了。”诸事繁忙,不休息怎么解决那些人。
黎明天白在眼前,重言睁眼说瞎话,顺着谢依水的思路在走。
谢依水感觉这些人都有点怪怪的,让人撤下后她移步床榻。
利落上床,盖好被衾,谢依水没一会儿就准备沉入梦乡。
临沉浸虚幻前,谢依水如是想,遇恶者,以恶止恶才是正道。
君子计用以君子,小人谋贯以小人。
如此,才算招对招,式对式。
不过是简单的相对理论,有这么难以理解么?
混沌间,平缓的呼吸在苍白的室内逐渐蔓延。
谢依水睡得香甜,奈何从她这里回去的几人,一个都没再睡着。
赵宛白抱着自己傻不愣登不爱睡觉的儿子好一顿安慰,仿佛只有此刻,她的身心才会灌注满力量。
明知三姐所言非错,但心底还是忍不住为她的手段感到颤抖。
能人非狠,狠者绝非善类。
她行事能突破心底界限比那些恶者还要有力三分,可见平日里对他们多‘和蔼’。
这样的人哪里是他们这种初出茅庐的人能对上的?
赵宛白颤抖过后是无尽感慨,这样狠辣的人做事还有底线,底线之上还极尽包容……
一时间,她都说不明白三姐是个怎样的人。
什么样的环境能培养出如此心性的女娘呢?起码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碰到。
指尖泛白的手将身前的孩子拢在心怀附近,当初她生产受累,还是三姐为她奔走,寻来母亲。
“元子你说,这样的人会有一天守不住心中的底线变坏吗?”
元子不会说话,他在母亲怀里蹦蹦跳跳笑得嘎嘎乐。
赵宛白自说自话,“你说不会,是吧,我也觉得不会。”一无所有还能长成,其心性之韧世间再无人能出其右。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轻易的浮云遮蔽双眼呢。
而宅院一角的郎君小院,扈通明连吃三盘大肘子。
砚墨劝了好几下,“郎君,真不能这么吃,会吃坏身子的。”
扈通明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活人感十足,这个家从母亲离世后都让他觉得极度不真实。
一边是铺满条条框框的父兄,一边是行事不羁的姐姐,上限和下限之间是王母娘娘的一整条银河。
砚墨没能接近女郎谈话的正屋,他是在小院大门那里候着的。除了知道事情有转机之外,其余的一概不知。
眼下看着郎君这么大口地吃肉,他能想到的也只是郎君饕餮上身,饿魔怔了。
扈通明有口难言,也不是,他口中已经塞满了大肘子,没嘴再说话了。
他心里过于虚幻和悬浮,只能通过胃部的安然来唤醒自己的活人感。
咽下口中的肉,他又灌了一大口暖汤。“你说姐姐疼爱我么?”
扈二郎道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砚墨卡了一下,怎么做到一下就把话题转到女郎身上的?
砚墨怔愣挠眉,“自然。”郎君这么闹腾女郎还将其带在身边教导,这不算疼爱那什么算?
“郎君是忘了吗?当初您涉险还是女郎亲自入虎穴将您救了出来。”崇州绑架的后遗症还没有好,怎么就将女郎的关怀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止这些,女郎还为您延请先生,散以钱款,承诺赠您名刀。”砚墨越说越溜,仿佛还有上百件事情可细数。
扈二郎眼泪唰一下掉落,热泪滚烫,哇一下,“我真不是人,她对我这么好,我还觉得她缥缈失真。”
人纵然神秘难解,但她做过的事却是真实又具体的。
“是我不对!”扈二郎哭得伤心,砚墨听得也离奇。
什么叫缥缈失真?只有仙人才会这么梦幻不真实吧。
女郎莫不是使了什么仙人手段,让郎君不解了吧?
砚墨安慰道:“女郎一直都这么厉害啊,郎君要早点习惯。当初若不是女郎以一敌众,郎君眼下就没有坐在府中吃大肘子的机会了。”
因其能力尚存,缘何又惧其能。
肘子?
扈通明看着桌面上的大盘子,盘中的荤肉突然变得油腻非常。
大肘子:?
不爱勿伤,感谢。
人的想法此一时彼一时,扈通明喉中腥腻,晃着手说道:“我想吐。”
砚墨立即将手边的痰盂递过去,“吐!”
府内众人忙碌,而此时的扈大人已经更衣好准备去上早朝了。
是的,他都没时间细想。
工作扰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