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墨绿光罩裹挟着王小仙、黑爷、鸡哥三人，如炮弹般冲破血池水面，带起漫天腥臭的血水。
王小仙左手紧紧握着那块新得的残碑碎片，碎片冰凉刺骨，表面天然道纹闪烁，与识海深处的残碑本体产生强烈共鸣。他能感觉到，丹田内的因果道种正在剧烈震动，仿佛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碎片中蕴含的古老因果道韵。
但此刻，他顾不上细细体会。
冲出水面的一刹那，他的目光就锁定了池边。
血池边缘，战况惨烈。
苏清寒冰魄剑舞成一团银光，淡蓝剑域收缩到极致，在她周身三丈凝成一道厚实的冰墙。但此刻冰墙上已布满裂痕，正被七道凌厉的淡金剑气疯狂切割，冰屑四溅。她脸色苍白，嘴角溢血，显然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顾长生巨盾横在苏清寒身前，盾面“镇山”符文疯狂闪烁，土黄光晕明灭不定。他半跪在地，双臂青筋暴起，死死顶着盾牌，挡下了另外五道剑气的正面冲击。每挡一下，他脸色就白一分，嘴角不断有血丝渗出。
凌无双和赤灵儿的情况更糟。
凌无双的厚背砍刀被三柄飞剑缠住，刀身上暗红血光被淡金剑气不断消磨，越来越黯淡。他左肩、右腿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鲜血染红衣襟。但他依旧死战不退，刀法狂猛，每一刀都带着以命搏命的决绝。
赤灵儿则被四名林昊天手下围攻。她手中血镜镜面已出现数道裂痕，镜缘崩缺。蒙面巾被剑气划破大半，露出苍白的下颌和紧抿的唇。她身形在剑光中穿梭，险象环生，全靠血镜的“血债眩光”干扰对手，才勉强支撑。
而这场围攻的核心——
林昊天。
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负手立于血池三丈外，眼神冰冷，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战场。他腰间长剑并未出鞘，但那十二柄正在疯狂进攻的淡金飞剑，皆由他指尖剑气凝聚、操控。每一柄飞剑都灵性十足，轨迹刁钻，配合默契，竟是以一己之力，压制了王小仙整个团队！
金丹后期，剑心通明，御剑术已臻化境。
“王小仙，你总算肯出来了。”林昊天目光转向刚从血池冲出的王小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在下面找到什么了？让本公子看看。”
他话音未落，指尖一弹。
三柄围攻苏清寒的飞剑骤然调转方向，化作三道淡金流光，撕裂空气，直刺王小仙面门、咽喉、心口！剑速之快，在空中拖出刺耳的音爆，剑气未至，凌厉的杀意已刺得王小仙眉心发疼。
“小心！”
苏清寒急喝，冰魄剑想要回援，但剩下四柄飞剑死死缠住她，根本不给她脱身的机会。
顾长生、凌无双、赤灵儿也各自被飞剑缠住，自顾不暇。
王小仙瞳孔骤缩。
这三剑，时机、角度、速度，都拿捏得妙到毫巅。他刚从血池冲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正是最虚弱的时刻。而林昊天，等的就是这一刻。
躲不开，挡不住。
电光石火间——
“汪呜！左边那剑，轨迹偏右三分，剑气核心在剑尖后半寸！”
黑爷的咆哮声在王小仙耳边炸响！它不知何时已从墨绿光罩中跃出，幽蓝眼珠死死盯着那三柄飞剑，四只雪白的爪子深深扣入地面，浑身黑毛炸起，谛听血脉全力催动！
几乎同时，鸡哥也扑腾着翅膀从黑爷背上飞起，蔫头耷脑的羽毛根根竖起，泛起淡淡的金红光泽。它那双小眼睛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右边那柄飞剑：
“咯哒！右边那剑是虚招！剑气七成集中在剑柄，要变招横扫下盘！中间那剑才是杀招，但剑身中段有一处旧伤裂痕，用三成力击之可破！”
一狗一鸡，声音急促，却清晰无比。
王小仙想都没想，完全凭着对伙伴的信任，右臂因果幽冥臂金纹骤亮，五指成爪，迎着左边那柄飞剑狠狠抓去！爪尖灵力凝聚，不偏不倚，正抓在剑尖后半寸处——那里，正是这柄飞剑剑气流转的核心节点！
“铛！”
金铁交击的爆鸣震耳欲聋！飞剑剧震，表面淡金剑气如潮水般溃散，竟被王小仙一爪硬生生抓碎，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与此同时，他左腿如鞭抽出，带起呼啸的风声，精准踹在中间那柄飞剑的剑身中段——那里，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裂痕，在鸡哥的凤凰因果视角下无所遁形。
“咔嚓！”
飞剑应声而断！断成两截的剑身去势不减，擦着王小仙的肋下飞过，带起两道血痕，但终究没能刺入要害。
而右边那柄飞剑，果然如鸡哥所料，在临近王小仙下盘时骤然变招，剑身横扫，要斩他双腿。但王小仙早有防备，身形凌空一翻，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剑，同时右腿顺势蹬在剑身上，借力向后飘退三丈，拉开距离。
兔起鹘落，生死一线。
王小仙落地，喘着粗气，左肋两道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浸透衣衫。但他脸上，却露出那副惯有的、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
“林师兄，好久不见，剑法又精进了啊。不过你这飞剑……质量不太行啊，一碰就碎，是不是买的便宜货？”
林昊天瞳孔微缩，盯着王小仙，又看了看他脚边正呲牙低吼的黑爷，和空中扑腾着翅膀、羽毛炸起的鸡哥，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
刚才那三剑，是他蓄势已久的杀招。时机、角度、配合，都算死了王小仙的所有退路。按常理，王小仙就算能接下，也必定重伤。
可结果……对方只受了点皮外伤。
更诡异的是，王小仙破解那三剑的方式，精准得可怕。左边那剑的核心节点，右边那剑的虚招变化，中间那剑的旧伤裂痕……这些，都是他飞剑术的破绽所在，寻常修士根本看不出来。
可王小仙看出来了，而且一击即破。
是运气？还是……
林昊天目光落在黑爷和鸡哥身上。
那条黑狗，幽蓝眼珠，四爪雪白，气息古老神秘。那只蔫鸡，羽毛暗淡，但眼中金红光泽一闪而逝，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尊贵。
灵宠？
不对。寻常灵宠，绝无可能看破他的剑法破绽。
“有意思。”林昊天缓缓开口，声音冰冷，“看来你在下面，不止找到了宝贝，还得了些不为人知的机缘。不过……”
他指尖再弹。
围攻苏清寒、顾长生、凌无双、赤灵儿的九柄飞剑，骤然回撤，与空中剩余的三柄飞剑汇合。十二柄飞剑在空中交织、盘旋，剑气冲霄，竟凝成一柄长达三丈、通体淡金的巨剑虚影！
巨剑虚影悬于林昊天头顶，剑尖直指王小仙。虚影中，隐隐有龙吟声传出，威压如海，将整个血池区域笼罩。
“任你有再多机缘，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只是螳臂当车。”林昊天眼神冷漠，指尖对着王小仙虚虚一点，“青玄剑典，龙吟斩。”
“吼——！”
巨剑虚影发出一声震天龙吟，带着劈开山河的恐怖气势，朝着王小仙当头斩下！剑未至，凌厉的剑气已压得地面龟裂，血池翻腾，方圆三十丈内的空气都被抽空，形成一片真空绝域！
这一剑，已触及金丹圆满的门槛。
是林昊天的杀招之一。
苏清寒、顾长生、凌无双、赤灵儿脸色齐变。他们能感觉到这一剑的恐怖，若是落在自己身上，绝对接不下，挡不住，必死无疑。
“小仙！”苏清寒急喝，冰魄剑想要冲过去，但那恐怖的剑气威压让她寸步难行。
顾长生巨盾顿地，想要施展“土灵囚笼”抵挡，但盾面符文在剑气冲击下明灭不定，根本无法成型。
凌无双和赤灵儿更是被剑气压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巨剑斩落。
王小仙站在原地，仰头看着那柄当头斩下的巨剑虚影，脸上笑容渐渐收敛。
他能感觉到，这一剑，他接不下。
就算有黑爷预警，有鸡哥看破虚实，但绝对的力量差距，不是技巧能够弥补的。
但……
他咧嘴笑了。
右手抬起，掌心灵力疯狂涌入怀里的幽冥本源珠。珠子传来灼热的触感，与左手那块新得的残碑碎片产生强烈共鸣。两块碎片，一在识海，一在手中，彼此呼应，道韵流转。
“因果轮回，借力化力。”
他轻声念诵，左掌那块残碑碎片骤然亮起！碎片表面，那些天然道纹脱离飞出，在空中迅速交织、重组，化作一枚巴掌大小、金绿相间的虚幻符印。
正是因果轮回印。
但这一次，符印的样子与之前略有不同。印体表面，除了原本的因果道纹，还多了一些细密的、仿佛骨节拼合般的灰白纹路——那是从血骨老人《血骨魔经》心得中领悟的“骨灵转化”之理，被因果道种吸收、融合，化作了符印的一部分。
符印旋转，洒下道道金绿相间、其中又夹杂着灰白光丝的光雨。
光雨落在斩下的巨剑虚影上。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巨剑虚影的斩落速度，骤然减缓三成。剑身上，那些淡金色的凌厉剑气，竟被光雨中的灰白光丝不断“转化”、消融，化作纯粹的精气，又被金绿道纹吸收、炼化，反哺回王小仙体内。
短短两息，三丈长的巨剑虚影，竟缩水了一圈，威势大减。
“什么？！”林昊天瞳孔骤缩。
他这一剑“龙吟斩”，以青玄剑典催动，剑气凝练如实质，便是金丹圆满修士也要暂避锋芒。可现在，竟被对方用一种诡异的符印，不断转化、消融、吸收？
这是什么鬼东西？！
“汪呜！就是现在！剑柄下方三寸，剑气流转节点，左偏半寸，全力击之！”
黑爷的咆哮声再次响起！它幽蓝眼珠中倒映着巨剑虚影的每一丝剑气流动，谛听血脉催动到极致，将那隐藏在磅礴剑气下的细微破绽，看得清清楚楚！
“咯哒！剑尖右侧，有一道三年前的旧伤裂痕，虽然被剑气掩盖，但核心已损！用凤凰真火灼之，可引发剑气反噬！”
鸡哥也尖声啼鸣，那双小眼睛中金红光芒大盛，凤凰因果全力催动，堪破虚妄，直指本质！
王小仙毫不犹豫。
右臂因果幽冥臂金纹亮到极致，五指握拳，拳锋灵力凝聚，化作一道金绿交织的拳印，迎着巨剑虚影剑柄下方三寸、左偏半寸的位置，狠狠轰出！
“铛——！！！”
拳印与巨剑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巨剑虚影剧烈震颤，剑身上，一道细微的裂痕从剑柄下方蔓延开来。
几乎同时，鸡哥张口吐出一缕细如发丝、却炽烈无比的金红火线！火线如灵蛇般窜出，精准缠上巨剑虚影剑尖右侧，那道被剑气掩盖的旧伤裂痕。
“嗤嗤嗤——！”
金红火焰如附骨之疽，沿着裂痕疯狂灼烧、渗透！巨剑虚影内部，被掩盖的旧伤被彻底引动，剑气开始紊乱、对冲、反噬！
“嗡——！”
巨剑虚影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淡金光泽迅速黯淡，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全身。
下一刻——
“轰——！！！”
巨剑虚影，炸了。
狂暴的剑气乱流如海啸般席卷四方，将地面犁出无数深沟，血池翻腾，腥臭血水溅起数丈高。离得最近的几块嶙峋怪石，被剑气余波扫中，当场炸成齑粉。
林昊天闷哼一声，连退三步，脸色一白。他头顶那柄巨剑虚影彻底消散，十二柄飞剑的本体在空中显形，但每一柄都光泽黯淡，剑身上布满细密裂痕，灵性大损。
他死死盯着王小仙，眼中满是惊怒、不敢置信，以及一丝……深深的忌惮。
“你……你这是什么功法？！”
王小仙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右拳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刚才那一拳，他几乎用尽了全力，再加上硬抗剑气反噬，受伤不轻。
但他脸上，却露出那副灿烂的笑容。
“没什么，就是一点……讨债的小手段。”
他顿了顿，左手握着那块残碑碎片，右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丝，目光扫过林昊天，又扫过远处正挣扎起身的苏清寒等人，最后落在林昊天脸上。
“林师兄，咱们的账，是不是也该算算了？”
他咧嘴一笑，眼中闪着冰冷的光。
“你打伤我师姐，伤我兄弟，这笔账……”
“打算怎么还？”
林昊天脸色铁青，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因为憋屈。
堂堂青玄宗内门天骄，金丹后期修为，剑心通明，御剑术出神入化……竟被一个金丹初期的小辈，逼到这种地步？
奇耻大辱！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杀机暴涨。
“王小仙，你彻底激怒我了。”
他缓缓拔出腰间长剑。剑身出鞘三寸，寒光刺目，剑气冲霄。
“今日，我便让你看看，青玄宗真正的……镇宗绝学！”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已出现在王小仙身前丈许。
长剑，彻底出鞘。
剑光，如银河倒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