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厨艺大赛总决赛的现场,悬浮于万丈云海之上的玲珑食府,此刻静得能听到仙露从琉璃檐角滴落的声音。
九十九张蟠龙绕柱的玉案前,只剩下最后三位参赛者。林晚晚站在中央,身侧左侧是来自西天佛国的妙音天女,右侧则是北海龙宫的御厨敖青。云阶之上,三位评判宝相庄严:居中正是那位身份超然、连玉帝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玄宸上神;左侧是以味觉刁钻着称的食神;右侧则是以严苛闻名的王母座下青鸾仙子。
“最终试,题目——”青鸾仙子袖袍一挥,三道流光分别落入三人灶台,“以‘情’入馔,时限三炷香。”
没有指定食材,没有限定技法,只有这最虚无缥缈,却也最直指本心的一个字——情。
妙音天女面前浮现一株七色莲,她指尖轻抚,梵音阵阵,竟是要以佛法度化食材,烹一出“慈悲喜舍”的素斋。敖青面前则是一颗氤氲着龙族精血的万年珍珠,显然是要做一道彰显龙族“荣耀威严”的豪宴。
而林晚晚的灶台上,静静躺着的,却是一捧最普通不过的、还带着泥土芬芳的仙界灵稻米,以及几样简单的时令仙蔬。
众仙窃窃私语。与前两位的珍稀食材相比,林晚晚的选择未免太过平凡,甚至……寒酸。如何能用这最简单的东西,诠释那玄之又玄的“情”字?
林晚晚却恍若未闻。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情?什么情能跨越仙凡,打动这些早已看透红尘万象的仙神?
不是轰轰烈烈的爱恨,不是缠绵悱恻的相思。她脑海中浮现的,是外婆在人间老宅那方旧灶台前,佝偻着身子为她熬粥的背影;是玄宸看似清冷,却总在她需要时悄然递来的一味关键香料;是直播间里那些仙界“老铁”们,为她一道成功菜品欢呼雀跃的纯粹快乐;更是她一路走来,从凡间泥泞到仙界云霄,始终未曾放弃的对“烹饪”本身最原始、最炽热的那份……热爱与真诚。
是了,返璞归真。
她睁开眼,眸光清亮如洗。没有动用任何花哨的仙法,只是如凡人般,舀水、淘米、生火。那被她用仙元温养得愈发灵动的祖传铁锅架在灶上,清冽的山泉水注入,灵米下锅。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不是在烹饪,而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指尖掠过蔬菜,剔除瑕疵,只取最鲜嫩的部分,刀起刀落,均匀细致。没有炫技,只有恰到好处的精准。
当米粥开始微微沸腾,散发出清淡米香时,她将切好的仙蔬依次放入。随即,她做了一个令所有仙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她指尖逼出一滴淡金色的本命精血,轻轻滴入粥中!
“嗡!”
精血入粥的刹那,整个玲珑食府似乎都轻轻一震!那锅原本平平无奇的粥,骤然爆发出难以言喻的温暖光华,一股浓郁到极致、仿佛能浸润神魂的香气弥漫开来!那不是任何一种香料的味道,而是……家的味道,是记忆中母亲等候晚归游子的那盏灯的温度,是历经千帆归来,故人依旧的安心。
这香气,竟让不少道心坚定的仙人都微微动容,眼底闪过一丝追忆或恍惚。
“以精血为引,融情于食……”食神喃喃自语,脸上首次露出凝重之色,“这丫头,竟敢如此!”
玄宸端坐其上,放在膝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深邃的目光落在林晚晚微微有些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快的心疼,但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欣赏与……了然。他明白她在做什么了。
三炷香燃尽。
妙音天女的“七宝功德粥”佛光普照,饮之令人心绪平和。敖青的“龙血珍珠羹”华光璀璨,食之可增百年修为。
最后,轮到林晚晚。她捧着自己那锅看似朴实无华的粥,走到评判席前,声音平静却清晰:“此粥,名为‘归途’。”
青鸾仙子微微蹙眉,舀起一勺。粥入口的瞬间,她浑身猛地一颤,威严的面容上竟出现了一丝裂痕!她仿佛看到了年幼时在凤凰族地,等待征战归来的父母的那个黄昏,夕阳把云海染成橘色,巢穴里弥漫着温暖的草木气息……那种久违的、被无条件守护和等待的安心感,瞬间击溃了她万年的心防。
食神品尝后,久久不语,最终长叹一声:“此粥之味,非舌尝之,乃心感之。老夫……服了。”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玄宸身上。
玄宸看着碗中那氤氲着暖光的粥,又抬眼看向下方因为耗费精血而脸色微白,却眼神执拗明亮的林晚晚,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令天地失色的笑意。
他没有用勺,而是直接端起了碗。
在万千仙神惊愕的目光中,这位身份尊崇无比、向来清冷自持的上神,竟将那碗“归途”一饮而尽!
放下碗,他凝视着林晚晚,声音清越,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玲珑食府:
“佳肴万千,不及此碗‘归途’。”
“林晚晚,你的‘情’,本神收到了。”
话音落下,满场皆寂。
旋即,玄宸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一股远比之前更为浩瀚、更为古老的威压缓缓弥漫开来,他额间一道隐秘的神纹一闪而逝!在场几位资历极老的古神猛地站起身,失声惊呼:“那是……上古食神的印记?!”
玄宸的目光依旧落在林晚晚身上,带着无尽的复杂与温柔。
“本神玄宸,亦是上古食神唯一传承者。”
“此届厨艺大赛魁首——”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宣告最终的结果,也揭开了震惊仙界的真相。
“林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