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繁星隐匿。原本宁静的乡村夜晚,被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虫鸣噤声,连风都仿佛停滞,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悸的肃杀。老宅上空,那道因过度汲取仙界灵气和频繁跨界传送而变得不稳定的空间裂隙,如同一条狰狞的伤疤,闪烁着极不稳定的危险光芒,隐隐有扩大的趋势。
林晚晚站在院中,仰头望着那裂隙,眉头紧锁。她能感觉到,维系两界平衡的那根弦,已经绷紧到了极限。物品栏里,玄宸留给她的那枚作为紧急联络用的龙纹玉佩,正散发着灼人的热意,显然另一端的人也感知到了这里的异常。
突然,裂隙的光芒骤然暴涨,刺得人睁不开眼!一股浩瀚如星海、威严如狱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降临!
不是玄宸那熟悉而温和的气息,而是一种完全陌生、充满审视与绝对力量感的意志!
林晚晚呼吸一窒,只觉得周身空气凝固,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分毫。她眼睁睁地看着那裂隙之中,迈出一道身影。
来人身着玄色帝袍,上绣周天星辰,日月同辉,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流淌的道韵就让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他面容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水雾,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如万古寒渊,目光扫过,林晚晚只觉自己从灵魂到肉身都被彻底看透,无所遁形。他身后,隐约还有数道强大的身影肃立,皆屏息凝神,恭敬无比。
仙帝!
林晚晚心中瞬间明了。除了统御仙界的至尊,谁能有如此威势?
“凡人。”仙帝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林晚晚的心神之上,“便是你,以凡俗灶火,乱我仙界清静,窃取灵机,更私开两界通道?”
恐怖的威压如同潮水般涌来,林晚晚只觉得膝盖发软,几乎要跪伏下去。但她死死咬着牙,脑海中闪过玄宸的鼓励,闪过外婆慈祥的笑容,闪过自己一路走来的坚持。她强迫自己挺直脊梁,尽管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昂着头,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回禀仙帝陛下,小女子林晚晚,并非有意扰乱仙界,更不敢窃取灵机。此地乃祖传灶台,机缘巧合连通仙界,晚晚只是借此与仙界诸位仙长分享人间烟火滋味,以美食会友。至于通道不稳,晚晚确有力所不逮之处,请陛下明鉴。”
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却清晰地在死寂的夜空中传开。
“分享?会友?”仙帝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区区凡尘食糜,焉能动摇仙心?你可知,因你这‘分享’,多少仙家道心泛起涟漪,修行停滞?又可知,这脆弱的人间界,根本承受不住仙灵之气的长期冲刷?此界通道若彻底崩毁,引发的空间风暴,足以将这方圆千里化为齑粉!”
话音落下,威压更盛!林晚晚喉头一甜,一丝鲜血自嘴角溢出。她感到自己的骨骼都在咯吱作响,意识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即将崩溃。物品栏里的玉佩,烫得如同烙铁!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刹那——
“父帝!手下留情!”
一道清冽而焦急的声音撕裂凝重的空气!下一刻,一道青色的身影如流星般从天际坠下,稳稳落在林晚晚身前,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了那滔天的威压。
是玄宸!
他此刻不再是平日那般闲散从容的模样,而是换上了一身正式的太子冕服,眉宇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坚决。他朝着仙帝深深一拜:“父帝,一切皆因儿臣而起。是儿臣被晚晚以美食承载的‘生之大道’所吸引,主动与她结交,亦是儿臣疏忽,未能及时稳固通道。若要责罚,请父帝责罚儿臣一人,与她无关!”
“生之大道?”仙帝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再次投向林晚晚时,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探究。“你为她求情?”
“是!”玄宸抬起头,目光坚定,“父帝,晚晚虽为凡人,但其心至诚,其艺近道。她所做的,并非简单的口腹之欲,而是将生命的美好、人间的温暖融入方寸食材之中。这何尝不是一种对‘生’的领悟与礼赞?仙界清冷,万载如一,或许正需要这一缕不一样的‘烟火气’,来涤荡沉疴,焕发新机。请父帝给儿臣,也给晚晚一个机会!”
仙帝沉默了片刻,目光在玄宸坚定的脸庞和林晚晚苍白却倔强的神情之间移动。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威压,稍稍收敛了一些。
“机会?”仙帝缓缓道,“即便朕不追究过往,眼前这濒临崩溃的通道,又如何解决?仙界灵机持续流失,人间界域不堪重负,此乃事实。”
玄宸立刻道:“儿臣已有初步构想。可炼制一件稳固空间的法宝作为阵眼,由儿臣亲自执掌,调节两界灵气流转。同时,对晚姑娘的‘直播’加以规范,限定时间与灵气输出,使其成为两界文化交流的一扇可控窗口,而非失控的漏洞。具体细则,儿臣会拟出章程,呈报父帝!”
这时,仙帝身后一位身着星宿道袍的老仙翁也微微躬身开口道:“陛下,老臣观测许久,发现自从此通道出现,仙界一些沉寂多年的灵植,竟有焕发生机之象。太子殿下所言‘烟火气涤荡沉疴’,或许并非虚言。若能加以引导,未必是祸。”
仙帝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晚晚身上,这次,停留了很久。他似乎穿透了她的肉身,看到了她灵魂中那份对生活的热爱与坚守。
“林晚晚。”仙帝的声音依旧威严,却少了几分冰冷,“太子愿为你担保,众卿亦觉此事或有转机。朕便给你,也给仙界一个机会。”
他抬手,一道温和却无比精纯的仙力打入上空那不稳的裂隙,原本躁动的光芒顿时平复了不少。
“一月之内,若你能证明你这‘人间烟火’,确有益于仙界,而非祸乱之源。若太子之法,能有效稳固两界。此事,便依尔等所奏。”仙帝的目光扫过玄宸和林晚晚,“若不能……”
他没有说完,但未尽之言中的分量,让玄宸都神色一凛。
“儿臣(晚晚)定不负父帝(陛下)所望!”两人齐声道。
仙帝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身影缓缓融入裂隙之中,连同那恐怖的威压和随行的仙官,一同消失不见。夜空恢复了宁静,只剩下那道被暂时稳定下来的裂隙,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威压散去,林晚晚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玄宸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凉和颤抖,眼中满是心疼与后怕。
“晚晚,没事了,没事了……”他低声安慰,将精纯的仙力渡入她体内,抚平她翻腾的气血。
林晚晚靠在他坚实的臂弯里,望着仙帝消失的方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最大的危机暂时解除,但更艰巨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一个月,她必须要向整个仙界证明,人间烟火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