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陌生的带着点刺疼感的心疼毫无预兆地击中了他的心脏,他见过她装可怜的样子，见过她气鼓鼓的样子也见过她偶尔真实的、如同小动物般的怯懦，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像是被生活抽走了大部分精气神只剩下强撑的躯壳。这种脆弱感比他见过的任何她刻意表现出来的模样都更真实，也更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程安妤察觉到沈图南目光中的异样，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只想快点做完他们的订单让他们离开。“怎么偏偏遇到他…这副样子，真丢人。”
“好的，四杯冰鲜柠檬水请稍等。”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转身开始忙碌地切柠檬、加冰、倒水。
沈图南的目光却一直跟随着她，看着她纤细的手臂费力地摇晃着雪克杯看着她低垂的、带着浓重黑眼圈的侧脸，看着她因为忙碌而微微泛红的鼻尖那种想要做点什么的感觉在他心里愈发强烈。
他想“明天开学，给她带点好吃的吧？面包？不对，她好像要戒糖那草莓牛奶？不是说补充营养吗？之前运动会还晕倒了” 一个模糊的带着点笨拙关怀的念头逐渐清晰起来。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连自己都未曾深究的、近乎饲主般的心态每天投喂她一点，把她养得精神一点气色好一点。
他的哥们儿还在旁边嘻嘻哈哈地打闹，讨论着刚才的球赛，沈图南却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这时一直在后面仓库整理货物的程景笑走了出来,他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来自沈图南那道过于专注落在自己妹妹身上的视线。程景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双总是过于沉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警惕和不悦。
他不动声色地走上前脚步沉稳，恰好挡在了程安妤和沈图南视线之间隔断了那道让他觉得刺目的目光。他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开始默不作声地擦拭着程安妤旁边的操作台动作自然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宣告和维护。
沈图南被程景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对上对方那双没什么温度却充满压迫感的眼睛他下意识地站直了些，心里那点刚刚萌芽的饲养心思，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有点讪讪的又有点不服气。“啧，这哥怎么跟防贼似的……”
“您的四杯冰鲜柠檬水，好了。”程安妤将封好口的饮料递过来声音依旧很低，始终没有再看沈图南。
沈图南接过袋子指尖碰到冰冷的杯壁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趁着程景笑转身去照顾另一位顾客的间隙，用极低的声音对程安妤说了一句：“喂,明天给你带草莓牛奶。”
他的声音很快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别扭和不易察觉的关心,说完也不等程安妤反应就像怕被程景笑发现似的赶紧拎着袋子，招呼着哥们儿匆匆离开了店铺。
程安妤握着手里空了的雪克杯愣在原地草莓牛奶？他…什么意思？
店门外沈图南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透过明亮的玻璃窗他看到程景笑正低头对程安妤说着什么程安妤微微仰着头听着，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乖巧柔顺。沈图南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和不爽又升腾起来，他用力吸了一大口冰凉的柠檬水酸涩的滋味直冲喉咙，却压不下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而店内程景笑看着妹妹有些怔忪的表情，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小妤，”他的声音低沉，“专心工作。”
“嗯，知道了哥。”程安妤回过神重新拿起雪克杯投入到下一轮忙碌中，只是心底某个角落似乎因为那句突如其来的草莓牛奶，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波澜。
生活的重压依旧前路的迷茫未散，但在这个疲惫的周末午后因为一份笨拙的关心，仿佛在灰暗的底色上悄然点缀了一抹不确定又真实存在的暖色。高三这场艰苦的战役里，除了分数和排名似乎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正在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