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洁雅来公司了,喊林密上去,林密自觉她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这就赶紧上去了。
到楼上,果然,宋洁雅带了个在一旁低着头的年轻人,大夏天,还戴着带檐的贝雷帽。
他约莫二十四五,跟林密年龄差不多,个子不高,缩肩塌背,鬓角却修剪得整整齐齐,夏天了,穿着开着两颗扣子的衬衣,下身蹬着工字裤,脚上是一双芝麻眼皮凉鞋。
林密问:“灯笼?”
宋洁雅赔笑说:“是。我哥灯笼。他来燕北了,没跟我说,从雪姨他们几个那儿知道了我跟你关系好,替我考察考察你,结果问到李秘书那里,是李秘书骗了他。他以为你在哄我,加上看李秘书自己嫉妒你嫁给了总裁,就两个人勾搭上了,那迷情药是他给的。昨天我找到他,已经跟他说过了,以后让他负责会所那边,不能来公司打搅你,你看行不行?”
惩罚呢?
连个样子都不愿意给?
林密提醒说:“就这样?”
宋洁雅不自觉瞥了灯笼一眼。
灯笼拿下帽子,头一仰,帅帅地推了一把头发,重新把帽子扣上:“你还想怎么样嘛。你又没什么损失?反而是大小姐把我说的一无是处。”
林密轻声说:“宋老板。也就是说,无论我多么忠心,干多少事情,只要是你们家亲戚,就可以随时搞我们两个,人不死就没事儿,人死了,你管不管我们我也不知道,对的吧?”
宋洁雅着急道:“不是?”
她很快说:“没跟你说清楚吗,这是我的养哥哥,我哥哥,你听懂了吗?”
林密说:“所以我得反过来再给他磕个头,求他放过我……”
他扑通一声跪了:“大少爷对不起。我没喝那杯咖啡,真是太对不起你了,我怎么就那么对不起呢?”
宋洁雅大叫一声:“林密你不要太过分,你他妈说跪就跪,你是流氓吗?”
林密说:“我只是选择在流氓面前屈服了。”
他双手合十,咬着牙说:“我求你,灯大少爷,灯笼大少爷,放过我们夫妻俩,我都这样,您满意吗?”
灯笼口中道:“卧槽。”
宋洁雅训斥说:“你住嘴。”
她怒道:“林密你快起来行不行?”
林密说:“我得让灯笼大少爷答应我,否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怎么知道自己哪一天不被他算计呢?”
宋洁雅看向灯笼:“你赶紧答应他。”
灯笼也觉得霉气:“行呢。行呢。看在我妹的面子上,就算了啊,我不找你麻烦。”
林密问:“要是找了呢?”
宋洁雅说:“他肯定不找。”
灯笼说:“对。对。肯定不找。”
林密问:“要是找了呢?”
宋洁雅不耐烦地说:“随你处置总行了吧?”
林密说:“那行。别忘了今天说的话,大不了玉石俱焚。”
起身间,他一扶腰,手里手枪已经在手,嘭地一枪,灯笼头上就冒烟了,他后知后觉,惊叫嚎啕,鬼哭狼嚎。
宋洁雅也不自觉起身,一脸惊容,大叫道:“姓林的,你长能耐了是吧?”
扒拉掉帽子。
帽子顶部子弹一个窟窿进去,一个窟窿出来,头发烧焦一蓬冒着烟。
雪姨为首的保镖上来一排。
林密警告说:“他做事这么下作,我这是在警告他,警告他,就意味着他不找我麻烦,我也不会报复他。”
把枪挂上,转过身,保镖不自觉为他让开道路,他就在让开的道路上走了。
似乎大家都在等着宋洁雅发号施令。
宋洁雅却一个字也没说,只是恨恨地踢了一脚茶几,把一个杯子砸了。
下楼之后,行政办公室主任已经在林密的办公室等着。
说实话,大家一边吐槽林密的出身,冷言冷语,风言风语,但没办法,他确实有能力,又得去找他。
张主任是宋家的人。
但他找老板,老板嫌烦,而且因为宋洁雅没耐心,对集团、对工作不够了解,他站面前说半天,老板也听不懂,反而说他说不清个所以然。
所以需要人做主了,他就只好找总裁,找林密这个总裁助理。
这次过来,是送名单,看看跟曹家谈判组团,都让谁参与。
林密略微迟疑了一下,就拧开中性笔,在上面勾、删,还问张主任:“怎么没有你自己?你觉得自己不重要?”
张主任做旁边,小心翼翼地解释说:“这倒不是,这不是专注于财务和审计吗?”
林密说:“你要参加,而且主动跟对方联系,看对方的意思,是他们也出人,共同筹备见面会,还是咱们一力承担,记住,不要提是老板安排的,都说是我安排的,让他们觉得,我们急切谈判,不是老板的意思,而是我被他们收买了,老哥你能懂吧?这种话我只能给你说。中午一起出去吃饭,我再教你向对方勒索,你要故意暗示,想让对方意思、意思。”
张主任连连点头。
他担心地问:“咱们收对方的钱,收出问题了呢?”
林密说:“张主任你想呀,对方发现我被收买,你被收买了,咱们俩都是推动合作、推动资产买卖的人,他们会不会认为咱们老板是被咱们蒙蔽到里头的,此时利令智昏,正是他们认为大家合起伙来,骗老板一个人的好时机,他们会失去原有判断,并且急于买定离手。”
他又安排:“其他人选,除了老板和总裁,咱们不再要任何的管理人员,除非业务能力非常强,表面上看,是我们不允许别人来分贿赂,实际上是怕他们再找到有价值的人收买,我们看不住,而且都是办事人员,到时候可以专心核算资产,计算我们是赚了还是亏了。”
起身拍了拍张主任肩膀,把人送出去,关上门,迫不及待点起一支香烟。
又有人来了,叶小雨假是请了,但人还没走,带着U盘,赶来敲门,等林密一开门,就直接去拿林密手里的烟。
“老板你又抽烟。”
林密一个失神,就看她抓走自己的烟,找烟灰缸熄灭了。
他忍不住说:“不是。我抽烟怎么了嘛,你来了,上去就给我拽走,然后就给我灭掉,我怎么觉得你像我老板呢。”
叶小雨抿嘴一笑:“我是怕老板你五毒俱全,死得快。”
我什么时候五毒俱全了。
林密懒得跟她在这儿争辩,让她关了门,问她:“李婉月住你那儿挤不挤?”
叶小雨说:“还行。我们昨天晚上说了一晚上话,感觉婉月姐还是很好相处的,我是乡下人,我以后多替你照顾她。”
林密反问:“你替我照顾她?”
叶小雨说:“对呀。那不然呢,你这么帮婉月姐,总裁说什么没有呀?”
林密都有点失神。
怎么感觉她们的看法好奇怪,自己把李婉月接出来了,没追究李向阳,怎么着,老婆会闹?
除此之外,自己什么也没干吧。
叶小雨把U盘递过去,告诉说:“你把婉月姐派出去之后,我们找到疑似灯笼的人。”
林密哭笑不得:“楼上已经见到人了。”
他说:“不过还是谢谢你们。”
叶小雨说:“不客气。毕竟你帮我们更多,我下午就走了,婉月姐替我安排了人,感谢老板舍得派车派人,送我风风光光地回家。”
她竟然觉得风光。
你一个女孩,这个年龄未婚,去了大城市,回家的时候就有车有保镖有司机,那乡下人,他们认为你出人头地了?
认为你被包养了。
越发觉得想联系路泽莘。
社会需要变革。
自己跟那边接触过多少回了,就是约不到人见面。
正想着,路天然打电话了。
林密赶紧接了起来。
最近太忙,这最好的兄弟,就没顾得上过,好久没联系了。
接起来,路天然声音里竟然有点低落。
他轻声说:“林密。你现在有钱吗。能不能给我借点钱呀?”
林密问:“你要借多少?”
路天然说:“得好几万吧。”
林密松了一口气:“我以为多少呢,行呢,5万够不够?马上给你转过去。你现在在忙什么呀?为什么也不联系我?”
路天然说:“我认识了个朋友,他说你对他有误会,所以……”
和你联系不联系我有关系吗?
林密问:“我们之前的同学吗?是谁?”
路天然说:“不是。你别问了,我怕我说漏嘴了,反正不是坏人,那你借给我5万,你生活没问题吧?”
林密哑然失笑:“我现在有钱,要不给你借十万?你拿着用就行了。”
路天然说:“5万应该够了,要是不够的话,我再找你要,主要是我姐最近太忙了,打她电话都打不通。我怕这样的小事儿,她冲我发脾气。”
林密说:“我最近也是忙得很。你现在工作怎么样?不行的话,到我这边来上班。”
路天然一下乐了:“人家都嫌我上班拖后腿,我老板一天说八遍,要不是我姐,早就不要我了,林密你不怕我给你闯祸呀。”
林密说:“不怕。我特别需要人帮我。”
路天然问:“要是简冰还回去上班,你要不要她?”
林密迟疑道:“你们有来往吗?我不能要她,谁都能要,就是没法要她,但我可以给她推荐工作。她现在在干什么?”
路天然说:“啊。她?她生病了。在养病。等她病好了,你记得给她推荐工作啊。”
挂了电话,林密给演艺公司的方总打了个电话,他那边基本上完工了,正处在验收阶段吧。
“怎么样方总?你那边还满意吗?”
方总笑着说:“还行。还行。也算保质保量吧,一些不满意的地方,我给你们的人说了,也是正常的,总之比较满意。尾款我这边很快就给你打过去,我是特别信任你。听说你最近回你们老东家那儿了,是停那一次工,把你逼回去的吧?说实话,还是靠着大公司好生存。长石是大企业,你看咱们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以后业务上要是有能合作的地方,望老弟不吝合作。”
林密请求说:“可以合作。当然,当然,就是我想联系路泽莘。我在推动我们整个集团公司对她全面支持,但是我联系不上她,跟她那边接洽了很多次,她不愿意来谈,也不知道是看不起人,还是对我们这样的企业有戒心?”
方总说:“应该是有戒心吧,你没给她打电话吗。”
林密说:“我让我的人问到电话了,但打了之后,都是助理和经纪人接,人家客客气气,声音甜美,但是总是婉拒你,就不给你面对面的机会。”
方总没好气地说:“她要巡游全国,真去全国了,你最近肯定没看电视,她正在进行全国行。人家可真是那么回事儿,一个大明星,去田间地头,去乡村,去工厂,到处集会,跟人座谈。她搞那么真,万一真选上了咋办?”
林密问:“她现在在哪个省?”
方总说:“应该是在大阳市。”
林密问:“如果我飞去大阳市,你这边能不能保证帮忙,让我能见到她。”
方总说:“我试试吧。我这也是一家小公司。人家的咖位早就已经盖过天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