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山谷口的残碑染成暗红色，凌颜停下脚步。她看了眼脚边的白草，那朵小花还在轻轻颤动。
“大家先歇会儿。”她说，“走了这么久，恢复一下灵力。”
没人反对。风挽月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揉了揉肩膀。楚云逸默默掏出水囊喝了一口，又收回去。玉珩站在凌颜身后半步，手一直没离开剑柄。
空气有点闷。刚才过桥的事还卡在喉咙里，谁都不想先开口。
楚云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阵盘，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卷泛黄的纸。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递向凌颜。
“这是我整理的玄阴教可能藏身地的推演图。”声音不高，“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看看。”
凌颜接过卷轴，打开。线条清晰，标注细致，几处关键节点还用不同颜色做了区分。
她看了一会儿，抬头：“这个‘九宫逆锁阵’的设计思路很特别，结合了《天机策》里的方位理论和一种新的几何排列方式。你是怎么想到的？”
楚云逸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能一眼看出重点。他嘴角微微动了动：“我以前在一本残卷上看到过类似的结构，后来自己试了几次，发现如果把第三重阵眼偏移七寸，反而能让整个阵法更稳定。”
风挽月凑过来，眼睛发亮：“哇，你还懂这个？我一直以为画符就够难了！你这比我们炼器还讲究啊。”
她笑嘻嘻地拍了拍楚云逸的肩：“以后遇到机关阵法，可全靠你啦！别嫌我们烦就行。”
楚云逸笑了笑，手指轻轻摩挲着卷轴边缘：“不会的。我能帮上忙就好。”
玉珩终于开口：“你一个散修，能掌握多少真东西？”
语气冷，但没带杀气。
楚云逸没生气，只是平静地说：“我原本是青阳门弟子，因为发现掌门私吞宗门资源、用活人试阵，才举报了他。结果反被逐出师门，还被打断了一根肋骨。”
他撩起袖子，露出一道陈年疤痕：“那天晚上我逃进山林，差点死在野兽嘴里。从那以后我就到处走，一边研究阵法，一边找能证明真相的证据。”
风挽月听得瞪大眼：“你胆子也太大了！正道门派都敢得罪？”
“不是胆子大。”楚云逸摇头，“是看不下去。阵法本该护人，怎么能用来害人？”
凌颜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问：“那你现在查到什么了？”
“玄阴教确实在重组。”楚云逸指着图上一处标记，“他们喜欢用摄魂阵控制普通人，再抽取精血炼傀儡。而且他们的主阵师，很可能来自北荒古阵门——那个门派三百年前就消失了。”
“你怎么知道？”凌颜追问。
“因为我见过他们的阵纹。”楚云逸从怀里拿出一块碎布，上面画着一道扭曲的符号，“这是我在一个被毁的村子找到的。这种纹路只有古阵门的人才会用，而且必须配合特定咒语才能激活。”
凌颜点头：“难怪你能识破悬桥上的‘逆步杀局’。”
风挽月眨眨眼：“原来你不是运气好，是真的厉害！”
楚云逸脸微红，低下头：“我只是……不想再看着无辜的人受害。”
沉默了几息。
玉珩忽然问：“你说你能识破‘逆步杀局’，那你知道它常和什么陷阱联用吗？”
楚云逸抬眼：“七杀连环引雷阵。如果桥下埋了雷纹石，踩错第三步就会触发连锁反应，整座桥都会炸。”
玉珩目光一闪：“桥底确实有雷纹石粉末。”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你说得没错。”
一句话说完，就没再开口。但他松开了握剑的手。
风挽月咧嘴笑了：“你看，我就说他靠谱吧！咱们四个人一起，肯定能把那些邪修揪出来。”
凌颜把卷轴还给楚云逸：“你的推演很有价值。接下来我们要深入山谷，如果有阵法相关的情况，随时提出来。”
楚云逸郑重接过：“一定。”
他小心地把卷轴收好，动作轻缓，像是对待什么宝贝。
风挽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哎呀，说了这么多话，我都饿了。你们有没有带吃的？”
玉珩从储物戒取出几个玉盒：“这是宗门特制的灵粮，补充灵力快。”
风挽月拿了一个打开，香味立刻飘出来。她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唔……比上次吃的强多了。”
她转头看向楚云逸：“你吃不吃？分你点？”
楚云逸摇头：“我有干粮。”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块黑乎乎的饼，看起来硬邦邦的。
风挽月皱眉：“你就吃这个？”
“习惯了。”楚云逸笑了笑，“流浪的时候，能吃饱就不容易了。”
凌颜看了他一眼，指尖在腰间玉佩上轻轻一划。下一瞬，一只小巧的瓷瓶出现在她手中。
“给你。”她递过去，“这是我空间里种的清心露，配灵粮喝，不容易上火。”
楚云逸怔住：“这……太贵重了。”
“拿着。”凌颜直接塞进他手里，“我们是一个队伍。”
楚云逸低头看着瓷瓶，指节微微发白。他慢慢点头：“谢谢。”
风挽月嘿嘿一笑：“这才对嘛！以后咱们就是战友了，不分彼此。”
她跳起来搂住凌颜的肩：“你说是不是？姐妹！”
凌颜无奈：“别闹。”
玉珩走过来，站到凌颜另一边。这次他没有刻意隔开距离，而是自然地并肩而立。
“休息够了。”他说，“该继续前进了。”
凌颜点头，望向山谷深处。雾气已经开始升起，遮住了前方的路。
楚云逸收好东西，站起身：“刚才阵盘收到信号，有人在前面发现了邪修活动的痕迹。”
“什么痕迹？”风挽月问。
“脚印，还有烧焦的土地。”楚云逸眉头微皱，“不像普通打斗留下的，更像是某种仪式中途被打断。”
凌颜眼神一凝：“走，去看看。”
四人重新启程。这一次，脚步声整齐了许多。
风挽月走在中间，左右看了看，忽然笑出声：“你们发现没有，我们现在走路的样子，像不像一支正规军？”
没人接话，但她不在乎。
她蹦跶两步，哼起一段小调。调子跑得离谱，却让气氛轻松了不少。
楚云逸嘴角微扬，悄悄看了眼前方的背影。
凌颜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视线碰了一下，又迅速错开。
玉珩走在最后，目光扫过三人，最终落在凌颜身上。他没说话，只是加快一步，与她并肩。
山谷入口越来越近。雾气中隐约能看到倒塌的石柱和断裂的台阶。
凌颜忽然抬手示意停下。
她的混沌灵根在轻微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楚云逸也停下，阵盘发出微弱的嗡鸣。
“前面有残留的阵法波动。”他说，“不太强，但很杂乱。”
风挽月摸出几张符纸：“要不要先探一下？”
凌颜正要回答，远处传来一声鸟叫。短促，尖锐。
紧接着，地面的一片枯叶突然无风自动，滑向右侧沟壑。
玉珩右手已按在剑柄上。
凌颜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道淡金色的符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