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珠的震颤持续了约莫三息。那三息之间,暗红色的怨念纹路与纯净的银白龙光激烈交锋,仿佛有两个灵魂在其中殊死搏斗。林小邪注入的那一道蕴含科学道意与混沌气息的神念,如同投入沸油的冰水,虽然微弱,却精准地打破了僵持的平衡。
终于,那狂暴的龙吟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悠长、疲惫、仿佛穿越了万载时光的叹息,直接在林小邪的识海中响起。
“汝……非噬星……亦非当年之敌……汝之气息……古怪……竟能触及吾之本源……”
这缕意识虽然虚弱,却带着属于上古真龙的骄傲与一丝残存的理智。它不再是被怨念驱动的疯狂野兽,而是恢复了部分清明的银龙敖苍!
“前辈,”林小邪以神念回应,语气不卑不亢,带着理性的平和,“晚辈林小邪,机缘巧合至此。感知前辈被怨念所困,万载不得解脱,特来相助,并无恶意,亦非为掠夺龙珠。”
“相助?”敖苍的意念带着一丝嘲讽与无尽的悲凉,“万载镇压,龙魂与怨念早已纠缠不清,融为一体。化解?谈何容易……除非能完成吾之执念,否则这怨念便是吾,吾便是这怨念。”
“敢问前辈,执念为何?”林小邪抓住关键。科学道意告诉他,解决问题需从根源入手。
一段更加清晰、却也更加痛苦的记忆碎片,伴随着敖苍的意念传来。
画面中,不再是模糊的坠落,而是它陨落前的最后一战。围攻它的,并非人类修士,而是数个气息诡异、周身笼罩在扭曲光影中的存在!它们使用的力量并非纯粹的灵气或魔气,更像是一种……掠夺与污染的结合体!它们的目标明确,就是它的龙珠!在最后关头,它自爆大半龙躯,才勉强护住龙珠,将残魂与龙珠一同沉入大地,引动地脉形成这处绝地,以龙血与怨念构筑屏障,阻止龙珠被夺。它的执念,并非复仇,而是……守护!守护龙珠,不让其落入那些“掠夺者”之手,以免酿成更大的灾祸!
“吾不知它们是何物……但它们的力量……充满对天地的亵渎……龙珠若落入其手,后果不堪设想……”敖苍的意念充满了凝重与后怕。
林小邪心中巨震!上古时期,竟有如此诡异的敌人?连真龙都如此忌惮?这信息量太大了。
“前辈放心,晚辈对龙珠并无贪念。”林小邪郑重承诺,“晚辈可立下心魔誓言,此间事了,必助前辈龙珠寻一安稳之地,或使其重归天地,绝不让其落入邪祟之手。但前提是,前辈需配合晚辈,暂时压制怨念,放我等过去,取得那太虚灵炎与龙血石。此二物,对晚辈及同伴至关重要,亦是增强我等实力,未来或可助前辈完成守护之愿。”
他提出了交易。以承诺守护龙珠的未来,换取眼前的急需资源。这是目前最可行,也最能取得对方信任的方案。
敖苍的意念沉默了。它在权衡。万载的孤寂与怨恨,让它难以轻易相信任何生灵。但林小邪身上那独特的、非正非邪却又包容万象的气息,以及那直达本源的沟通方式,让它看到了一丝不同于过往任何闯入者的可能。尤其是,它能感觉到林小邪识海中,还存在着一股让它都感到一丝心悸的、更古老的气息(吞天兽),这反而增加了林小邪话语的可信度——拥有如此底蕴者,或许真有不屑于强夺龙珠的底气。
“……汝之誓言,吾暂且信之。”良久,敖苍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决然,“吾会尽力压制怨念,为汝等开辟一条临时通道,持续时间……最多一炷香。一炷香后,无论成败,怨念将重新掌控此地,甚至反噬更烈!汝等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悬浮在半空的龙珠银光大盛!表面的暗红纹路如同被压制般,暂时消退了大半。一股柔和的、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龙威扩散开来,那原本疯狂攻击、嘶嚎的怨念雾气,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退缩、平息下来。翻滚的血池也渐渐恢复平静,一条由凝固的暗红色血晶构成的、仅容一人通行的窄桥,从林小邪等人脚下,笔直地延伸至对岸的高台!
通道成了!
“快!只有一炷香!”林小邪低喝,率先踏上那看似脆弱、实则被龙珠力量稳固的血晶桥。苏凌雪、石猛、铁山紧随其后。
桥下便是那依旧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血池,但此刻有龙珠意志压制,暂时无害。四人速度极快,数息之间便已抵达对岸高台。
高台之上,那簇太虚灵炎似乎感受到了生人的靠近,火焰微微跳动,散发出更加冰冷的寒意,周围的空间都出现了细微的扭曲。
“凌雪,快去收取灵炎!按我教你的方法,以玄冰玉骨诀本源之力温和引导,切勿强行炼化!”林小邪语速极快。
苏凌雪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到太虚灵炎面前,盘膝坐下。她运转《玄冰玉骨诀》,体内最精纯的玄冰本源之力缓缓透出,如同母亲呼唤游子般,轻柔地环绕向那簇苍白色的火焰。太虚灵炎起初有些抗拒,火焰窜动,但感受到苏凌雪体内那同属阴寒却又纯净无比的本源,以及那份不带贪婪的平和意志后,渐渐安静下来,开始尝试着与她的玄冰之力接触、交融……这是一个需要时间与耐心的过程。
另一边,石猛和铁山则迫不及待地冲向高台边缘,那里散落着数十块大小不一的暗金色龙血石!两人眼中放光,如同饿汉见到了珍馐美味,立刻开始采集。龙血石入手沉重,蕴含着磅礴的气血之力与一丝真龙威严,对他们体修而言,是无上至宝。
林小邪则没有去动龙血石,他的目光落在了高台中央,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石龛,石龛中摆放着一枚古朴的、非金非玉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古老的“云”字。
“星衍之瞳扫描:令牌材质未知,蕴含微弱空间波动及宗门权限信息。疑似云渺仙府核心信物或关键区域通行凭证。”
他心中一动,将其收起。这东西,或许在仙府深处能派上大用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苏凌雪与太虚灵炎的融合似乎进入了关键阶段,她周身已被苍白色的冰焰笼罩,气息在冰寒与灵动之间不断变幻、攀升。
石猛和铁山也已将可见的龙血石搜刮一空,正满脸喜色地检查着自己的收获。
然而,悬浮在血池上空的龙珠,银光开始微微闪烁,表面的暗红纹路又有重新浮现的迹象!敖苍的意念传来,带着急促:
“时间将至!怨念即将反扑!快走!”
林小邪心头一紧,看向苏凌雪,她周身的冰焰正剧烈波动,显然到了最后关头!
“再给我们十息!”林小邪以神念回应,同时全力催动混沌力场,准备应对可能的冲击。
敖苍没有回答,但龙珠的光芒又顽强地稳定了片刻。
终于,在第九息时,苏凌雪周身冰焰猛地一收,尽数敛入体内!她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苍白色的火焰一闪而逝,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愈发清冷空灵,却又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空间韵味——太虚灵炎,认主成功!
“走!”
林小邪毫不迟疑,一把拉起苏凌雪,与石猛、铁山一起,飞速冲回血晶桥!
就在他们踏上岸边,回身望去的那一刻,龙珠的银光彻底被暗红色淹没!
“吼——!!!”
比之前更加暴戾、更加疯狂的龙吟震彻石窟!血池再次沸腾,怨念雾气如同海啸般汹涌而起,瞬间将那血晶桥吞噬、粉碎!整个石窟剧烈摇晃,岩壁开始大面积崩塌!
“通道要塌了!快离开这里!”林小邪大喝,循着来时的记忆,带着众人向着裂隙出口亡命奔去!
身后,是万载龙怨彻底爆发形成的毁灭风暴。前方,是未知的归途与可能存在的伏击。但他们的手中,已然握住了至关重要的筹码——龙血石,太虚灵炎,以及……一枚可能揭开仙府更深秘密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