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残阳即将没入地平线。
赤鱲角国际机场,这座巨大的钢铁与玻璃森林,吞吐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航班和人流。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昂贵香水,和疲惫旅人交织的独特气息。
张一清拖着简单的行李箱,随着人流走出抵达大厅,目光在接机牌组成的海洋中,搜寻着“周”字或自己的名字。
“张一清先生?”
一个清晰悦耳,带着港岛特有口音的女声,在嘈杂的背景音中精准地切入耳膜。
张一清循声望去。
只见几步开外,一位女子正朝他微微颔首示意。
她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着一套剪裁极其考究的藏青色羊绒套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玲珑有致又不失干练的身段。
领口处系着一条印有低调几何纹样的爱马仕丝巾,为严谨的职业装,增添了几分优雅与妩媚。
她的妆容精致得近乎无瑕,皮肤白皙透亮,一头微卷的栗棕色长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垂落肩头。
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是一双明亮而锐利的眸子,此刻正带着职业化的审视与恰到好处的礼貌笑意,落在他身上。
她的气质非常独特,是知性、精明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性感魅力的混合体。
站在那里,无需任何动作或言语,强大的气场便自然流露,如同港岛中环那些顶级写字楼里走出的精英化身。与周围风尘仆仆的旅客,形成了鲜明对比。
“谷曼施,cecilia Gu,周董的特别助理。”
她上前一步,主动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涂着接近肤色的豆沙色甲油。
她的笑容标准,带着港式效率的精明,“一路辛苦了,张先生。欢迎来到港岛。”
声音如同她的外表一般,清晰、悦耳,带着一种职业化的韵律感。
“谷小姐,你好。”张一清与她轻轻一握,对方的手微凉而有力,一触即分,分寸感把握得极好。
他心中微凛,这位周启明派来的“精英女下属”,果然名不虚传,气场强大且滴水不漏。“劳烦你亲自来接。”
“张先生客气了,您是周先生重要的客人,这是应该的。”
谷曼施侧身示意,动作流畅优雅,“车子在外面,我们边走边聊?周董本要亲自前来,但李玄真大师下午临时有要事相商,周先生实在无法抽身,特意让我向您致歉,并安排您先在半岛酒店下榻稍作休息,晚上周先生亲自设宴为您接风。”
“理解,周先生爱女心切,一切以周小姐的病情为重。”
张一清点头,推着行李车与她并肩向外走去。
他能感受到对方目光中那不动声色的评估,显然也在判断自己这个被程老推荐来的内地年轻人,究竟有几分斤两。
走向停车场专用通道的路上,谷曼施步伐利落,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富有节奏。
她一边走,一边用清晰平稳的语调介绍着: “周董对张先生能接受委托,感激不尽。乐怡小姐的情况……确实非常危急。”
提及周乐怡,她镜片后的眼神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但语调依旧保持着职业性的克制。
“李师每日都会到府上施法,以那枚五雷令牌暂时压制邪煞,但效果……只能延缓,无法根除。李师明确表示,七星引魂灯是逆转局势的唯一希望。”
张一清认真听着,问道:“周小姐现在状态如何?”
谷曼施轻叹一声,那叹息极轻,却带着沉重:“非常虚弱。大部分时间处于昏睡状态,清醒时也极其痛苦,神志有时清晰,有时模糊。原本……是个非常活泼开朗的女孩。”
她的话语点到即止,但其中蕴含的信息量,足以让人想象那残酷的画面。
“李师那边,关于引魂灯,可有什么更具体的线索?”张一清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谷曼施微微摇头,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顶灯的光芒。
“这个我并不清楚,具体如何,恐怕要等张先生您见过李师后,或许能有更深入的交流。”
她看向张一清,眼神带着探究,“张先生对这类蕴含特殊能量的古物,似乎有独特的感知能力?程老先生对此推崇备至。”
张一清心中了然,这既是询问,也是试探。
他坦然道:“略有些心得。但面对如此玄妙的古物,并无十足把握,只能说尽力而为。”
“张先生过谦了。”谷曼施微微一笑,笑容中多了几分真诚的期许。
“程老先生看人的眼光,周董是绝对信服的。您能来,就已经给了周董莫大的希望。”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一辆低调奢华的宾利慕尚旁。
司机早已下车,恭敬地打开后座车门。
“张先生,请。”谷曼施侧身示意。
张一清坐进舒适宽敞的后座。
谷曼施则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显示出良好的职业素养,并未与他同坐后排。
车子平稳地驶出机场,汇入通往港岛市区的车流。
窗外,是港岛标志性的山海相依的景色,高楼林立,繁华似锦,但张一清无心欣赏。
谷曼施微微侧过身,继续介绍周家的情况,语气平稳却信息密集:
“周家主要产业在航运、地产和金融。周董是家族掌舵人,行事果断,重情重义,尤其疼爱乐怡小姐。为了乐怡小姐的病,周先生暂停了所有非核心业务,动用了家族能动用的一切人脉和资源,不惜代价。”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家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乐怡小姐是周先生唯一的继承人,她若有不测,牵涉甚广。所以,请张先生务必谨慎言行,尤其是在周家大宅。”
这番话,既是介绍背景,也是隐晦的提醒——周家水很深,此行不仅关乎救人,也可能卷入家族内部的暗流。
张一清目光微凝,点了点头:“明白,多谢谷小姐提醒。”
“至于宋家,”谷曼施继续道,语气中带着对那个庞然大物的敬畏,“也就是宋老船王的家族,在英伦根基深厚,影响力巨大。周先生已经通过私人渠道,向宋泽基先生表达了诉求。对方表示,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但具体如何操作,需要等张先生您与李师沟通,确定方向后,再由周先生亲自出面与宋家接洽,效率会更高。毕竟,勋爵家族众多,百年变迁,若无相对明确的目标,宋家那边也难以精准发力。”
张一清默默消化着这些信息。周家的急切、李师的玄妙、宋家的能量、内部的暗涌……这一切,都由那盏飘渺无踪的“七星引魂灯”维系。
他感到肩上的担子又沉重了几分,但同时也有一股挑战未知的兴奋在血液里涌动。
他看向副驾驶上那个知性而干练的背影,谷曼施就像一座精心构筑的桥梁,连接着他与那个庞大而复杂的港岛豪门。
她的专业、高效和不动声色的信息传递,都让张一清对接下来在港岛的行程,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也多了几分谨慎。
“谷小姐,”张一清沉吟片刻,问出了最后一个关键问题,“依你看,我们最快什么时候能见到李玄真大师?”
谷曼施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从前方传来:“最快明天上午。周先生已安排妥当,只等张先生您安顿好,养足精神。”
她顿了顿,补充道,“李师性情有些孤高,不喜俗套,但极重承诺。张先生只需以诚相待即可。”
“好。”张一清应了一声,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逝的繁华街景,心中默念:七星引魂灯,你究竟在何方?
宾利慕尚如同一道沉稳的暗影,无声地汇入港岛璀璨的夜色车流,朝着维多利亚港畔——那座传奇的半岛酒店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