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肃穆压抑的凌霄宝殿,焦富并未立刻返回府邸,而是驾云转向了天庭另一处重地——掌籍殿。
此处殿宇恢宏广阔,却异常安静,仿佛时间的流速在此都变得缓慢。
空气中弥漫着独特的、混合了古老书卷、灵木沉香以及时光沉淀的静谧气息,令人心神不由自主地宁定下来。
步入殿内,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高达殿顶、仿佛直达穹苍的墨玉与白玉相间的巨大书架。
架上整齐码放着难以计数的典籍载体:有莹润流光、内含浩瀚信息的玉简;有以金丝串联、书写着大道符文的金册;有轻薄如雾、却承载着上古秘闻的云锦帛书;更有一些形态奇异、非金非石、散发着苍茫古意的不知名载体。
每一册典籍周围,都有微弱的、对应其属性或等级的星光或灵光隐隐流转,这是掌籍殿的维护阵法在自动运转,维系着这些珍贵知识载体的灵性不散,防其朽坏。
值守此殿的,是一位须发皆白如雪、面容古拙清癯、身着朴素的月白色道袍、周身散发着浓浓书卷气与岁月沉淀之感的老仙官。他职司为“文渊阁司籍”,乃是掌管此处浩瀚典籍的资深仙吏。
听闻焦富乃是奉玉帝陛下旨意,需查阅相关紧要卷宗,文渊仙官不敢有丝毫怠慢,浑浊却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郑重。
他并未多问,只是微微躬身:“焦巡察使请随老朽来。” 声音温和舒缓,如同翻阅旧书时的沙沙声响。
文渊仙官引着焦富穿过一排排巍峨的书架,来到殿内深处一间更为幽静、仅有数张玉案与蒲团的独立静室。
室内点着宁神定魄的“星河沉香”,光线柔和。
“不知巡察使需查阅何类卷宗?老朽或可略作指引。” 文渊仙官问道。
焦富略一沉吟,道:“有劳仙官。需查阅者有二:其一,关于周天星斗之中,‘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官之本源、特性、相关记载,愈详愈好;其二,近千年来,尤其是贞观年间至今,天庭对下界信州龙虎山‘伏魔殿’,以及内中所封之物的监察记录、异常报告等,无论巨细。”
文渊仙官闻言,白眉微挑,眼中掠过一丝异色,但并未多言,只点了点头:“请巡察使稍候。” 他转身走向静室一侧光滑如镜的玉壁,手指凌空虚划,勾勒出几个玄奥的符文。
玉壁顿时泛起涟漪般的光晕,内部仿佛有无数星光文字流淌闪烁。
片刻,数枚闪烁着不同色泽星光的玉简,如同被无形之手托举,自玉壁光晕中缓缓飞出,平稳地落在焦富面前的玉案上。
一枚呈深紫色,星光内蕴,如蕴雷霆;一枚为玄青色,气息沉凝;还有两枚则是银白色与土黄色,分别带着星空的浩瀚与大地的厚重。
“紫色玉简,乃星部所藏《周天星斗正解》之‘煞部’分卷,专述天罡地煞诸星;玄青玉简,乃监察司汇总之《下界异常录》摘选,含龙虎山相关;银白与土黄玉简,则是历代星官观测记录及地脉异常报告的摘要副本。”
文渊仙官简单介绍后,便悄然退至一旁静立,如同化作了殿内的一尊雕塑,不再打扰。
“多谢。” 焦富拱手致谢,随即收敛心神,率先拿起那枚深紫色玉简,将神识缓缓沉入其中。
刹那间,浩瀚如星海的信息流涌入识海!若非他神识强大,根基稳固,恐怕瞬间便会被这磅礴的知识冲击得晕眩。他定了定神,如同置身于无垠星空,开始有针对性地检索、阅览关于“天罡地煞”的核心记载。
玉简中的信息古老而权威,揭示了这一百零八星宿的本质:它们确非后来封神所立,而是自混沌初开、周天星斗运转成型之时,于星辰生灭、阴阳激荡的“煞位”中,自然孕育而出的凶煞之星精魄!
其性先天便带七分刚猛暴烈、三分桀骜不驯,各具独特秉性与天赋神通。
在远古时期,因其无拘无束,时常搅动星海,引发局部星域动荡,甚至间接影响下界生灵心性,滋生兵戈灾劫。
后来,有上古大能不忍见其长久为患,耗费莫大法力,结合周天星辰大阵,将这些桀骜的星煞精魄一一拘束、导引,最终封镇于一处。
再后来,似乎历经变迁,这部分被封印的星煞精魄,辗转落到了人间道门圣地龙虎山,由历代天师以香火道力与山门大阵继续镇压、消磨、导其向善,期望化煞为祥,这也成了龙虎山一脉传承的重要职责与功德之一。
“原来根脚在此。”焦富心中了然。这些魔星本质是先天星煞,位格不低,难怪洞玄国师当年需以无上法力封印,且历经数百年龙虎山镇守,仍未能彻底化去其凶性。
放下紫色玉简,他拿起那枚玄青色的监察司记录。这里的信息更为琐碎、片段化,但结合时间线,也能勾勒出大致轮廓。
自唐贞观年间,洞玄国师封印百八魔星于龙虎山伏魔殿后,天庭监察司便对此处保持了某种程度的“关注”。
记录中多是“封印稳固,煞气平稳”、“龙虎山道力温养,星煞凶性微有消减”之类的例行报告。但也零星提到过几次“星力异动”、“地脉微澜”,都被当时的龙虎山天师及时以加强斋醮、稳固阵法等方式平息。
直到最近的一份标注为“洪信奉旨诣山”之后的简短记录:“人界气机扰动,龙虎山伏魔殿封印骤松,百道黑气冲天而散,遁入四方,形迹难觅。监察法眼受红尘浊气与莫名屏障干扰,追踪受阻。” 记录者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凝重与无奈。
焦富微微蹙眉。红尘浊气干扰可以理解,但“莫名屏障”是何意?是魔星自身特性?还是……有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