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擦到第五十块石板时，指尖终于传来一阵尖锐的疼 —— 麻布边缘的硬纤维磨破了他的指腹，渗出的血珠混着雨水，在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淡红。他皱了皱眉，把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温热的唾液裹住伤口，稍微缓解了些疼痛。
他没有停下动作，只是换了个姿势，用手掌外侧顶着麻布擦。掌心的老茧比指腹厚，能扛住摩擦，可没擦几块，胳膊就开始发酸 —— 擦石板本就靠手腕和手臂发力，现在换了姿势，力气用得更费劲。
广场上的雨势渐渐小了些，从 “砸” 变成了 “浇”，可天色依旧阴沉，铅灰色的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杨凡抬头望了望，后山的方向隐在雨雾里，药园的竹篱笆隐约能看见一点影子 —— 三百块石板，他才擦了不到三分之一，而日头已经过了正午。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空空的胃里像是有只手在抓挠，又饿又慌。他早上没吃饭，现在又干了这么久的重活，体力早就透支了，眼前甚至开始出现轻微的发黑。
他赶紧停下动作，靠在旁边的石柱子上喘了口气，从怀里摸出刘管事给的艾草包，打开一角，捏了一小撮艾草叶子放进嘴里嚼。艾草又苦又涩，咽下去的时候，喉咙里像卡了根刺，可至少能稍微填填肚子，让眩晕感减轻些。
嚼着艾草，他的目光又落回了石板上 —— 雨水顺着石板的纹路往下流，在低洼处积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倒映着天空的乌云，像一块破碎的黑镜子。他忽然注意到，水洼里的灵气比空中更集中些，雨滴落在水洼里时，会激起一圈圈带着灵气的涟漪。
他蹲下身，伸出没受伤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水洼。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同时还有一丝极淡的灵气，顺着指尖往经脉里钻 —— 虽然微弱到几乎看不见，可确实存在。
“如果把水洼里的灵气引到经脉里……” 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赶紧用没受伤的手掏出怀里的小册子，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拿出炭条。
石板上还湿着，他没法直接写，就把小册子放在膝盖上，借着雨幕的掩护，飞快地记录：“午时二刻，青石广场，雨水积洼处灵气浓度约为空中三倍，触碰时灵气易入指尖经脉，需持续引导方可留存。”
炭条在纸页上划过，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这声音让他心里莫名安定 —— 每次记录新发现时，他都会有这种感觉，仿佛这些文字不是写在纸上，而是刻在他的道途上。
就在他写得入神时，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他心里一紧，赶紧把小册子收起来，用油布裹好，塞回怀里，转过身时，看见杂役房的王婶提着一个食盒走过来。
王婶是负责给杂役弟子做饭的，人很和善，平时总会偷偷给杨凡多盛点饭。此刻她撑着一把破伞，裤腿湿了大半，看见杨凡，就把食盒递过来：“快吃点吧，我特意留的，再不吃就凉透了。”
杨凡愣了愣，接过食盒，打开一看 —— 里面是两块粗粮饼，还有一小碗野菜汤，汤里甚至飘着一片肉渣。他抬头看向王婶，眼眶有点发热：“王婶，您……”
“别多说了，赶紧吃，李虎那小子要是看见，又该找茬了。” 王婶压低声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孩子，太实诚了，别总让人欺负，该反抗也得反抗。”
说完，王婶就撑着伞走了，脚步匆匆，生怕被别人看见。杨凡握着食盒，站在雨里，心里暖得发烫 —— 在这冰冷的杂役房里，刘管事的艾草，王婶的饭，是他为数不多能感受到的温暖。
他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快速吃起饭来。粗粮饼有点硬，可他嚼得很香；野菜汤有点咸，可他喝得一滴不剩。吃饱后，体力稍微恢复了些，指尖的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他重新拿起麻布，继续擦石板。这一次，他一边擦，一边尝试引导水洼里的灵气 —— 他把没受伤的手指放进水洼，集中精神，按照《青玄引气诀》的口诀，试着把灵气往丹田引。
灵气很微弱，刚到手腕就散了，可他没放弃，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擦一块石板，就试一次；试一次，就往小册子上记一次感受：“引导时需集中意念于指尖，灵气散时多为意念不坚，可反复练习意念集中度。”
不知不觉间，日头开始西斜，雨势渐渐停了，天空的乌云裂开一道缝，露出一点微弱的阳光。杨凡擦到第二百块石板时，指尖的伤口已经结了痂，胳膊酸得抬不起来，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 经过无数次尝试，他终于能把水洼里的灵气引到小臂的经脉里了，虽然只能留存一息时间，可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再坚持一下，就能擦完了。” 他给自己打气，擦石板的动作又快了些。夕阳的光透过云层，洒在石板上，把雨水照得亮晶晶的，像撒了一层碎银子。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了陈青师兄 —— 陈青师兄要是知道他能引动水洼里的灵气，一定会很高兴吧？
这个念头一出，他擦石板的动作猛地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