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马蹄声越来越响,像有无数面战鼓在同时擂动。
王泽伏在马背上,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士兵们粗重的喘息。他已经能看到前,方叛军侧翼营寨里燃烧的篝火。
里面的敌军正懒洋洋地巡逻,完全没意识到死神已经降临。
“左翼,陈锋!右翼,许云!”
他猛地直起身,佩剑指向营寨:“目标,敌军中军帅旗。
冲!”
八千骑兵,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就劈开了,叛军的营寨栅栏。
睡梦中的叛军,被马蹄声给惊醒。可是还没来得及拿起武器,就被飞驰的骑枪贯穿了身体。
马槊横扫,将帐篷连人带物掀飞。短弩齐发,箭雨覆盖之处,惨叫声此起彼伏。
“敌袭!敌袭!”
叛军凄厉的呼喊声,在营寨里猛的炸开。但一切都太晚了,王泽的骑兵根本不与小股敌人纠缠。
他们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插营寨腹地。
骏炎的速度越来越快,王泽的马槊上已经挂满了血肉。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带着浓重的腥气。
“将军,找到帅旗了!”
沈砚秋从侧面驰来,指着前方一座高大的营帐。那个地方正飘扬着,一面“孙”字大旗。
王泽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全军听令,锥形阵变一字长蛇,把他们的中军搅乱!”
“喏”
骑兵队列迅速变换,八千骑军如同一条黑色的巨蟒,缠绕向叛军中军。孙可望的亲兵试图抵抗,却被骑兵轻易冲散。
王泽一马当先,马槊直刺帅旗旗杆。只听咔嚓一声,旗杆应声而断。孙字大旗,也这么轰然倒下。
“孙可望,死了!”
王泽高声呼喊,声音在混乱中传播开来。
听到这个喊声,叛军顿时陷入恐慌。失去指挥的士兵们四散奔逃,整个营寨乱成一团。
正在攻城的孙可望,转头看到自己的帅旗倒下。心里猛的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知道自己中计了,但此刻回援已经来不及。
王泽的骑兵,正在他的侧翼营寨里肆虐。再不回头及时救援,整个侧翼就会被彻底摧毁。
“该死!”
孙可望咬牙切齿:“传令下去,留一半人攻城,另一半跟我回援!”
叛军的攻城部队,顿时出现骚乱。一半人继续攻打城墙,另一半人则转身回援侧翼。
赵宪华,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弟兄们,援军到了!杀啊!”
城头上的军民,顿时士气大振。他们趁着叛军分兵的间隙,用滚木雷石狠狠打击攻城的敌人。
热油泼下去,金汁洒下来,缺口处的战斗再次变得激烈。但这一次,守城的人们眼中有了希望。
王泽看着叛军回援的部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嘶……”
他勒住缰绳,骏炎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马蹄重重落下,踏在一个叛军肋骨上。
环视一眼战场形势,王泽再次下达命令:“许云,带三千骑佯攻,把他们引向东南丘陵。陈锋侧翼埋伏,打他个措手不及!”
“喏”
许云领命而去,带着三千骑朝着东南方向冲杀。故意露出破绽,引诱叛军追击。
孙可望果然上当,他以为对方的主力要逃跑。根本就没想过,这支骑兵来自何处,就立刻率领大军追了上去。
“将军,他们来了!”
沈砚秋看着远处黑压压的叛军,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不过王泽却异常平静,语气平淡的回答:“慌什么?好戏才刚开始。
传令下去,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疲我打,敌驻我扰。咱们要利用,骑兵速度优势,牵制敌军的主力。
为八门金锁阵的布置,以及我军主力进城争取时间!”
“喏”
骑兵纷纷发出回应,立刻就展开行动。
而王泽的本意,是打算带着剩余的骑兵,埋伏在另一边丘陵。等到许云与陈锋,夹击敌军造成混乱后,他再趁机发起第二波袭击。
不过当看见剩余叛军,在另一敌将的带领下继续攻城。而夔州城防已经岌岌可危,于是就当即改变计划,得先打乱攻城叛军的节奏。
他环视一眼战场情况,很快就找到攻击目标。那就是正在呼啸着,砸向城墙的投石车。
这个投石车的阵地,位于叛军阵营的大后方。
谁也没想过会有骑兵,从侧翼直接冲击而来。就算有一个营的步兵护卫,但是在上千骑兵的冲击下,也依然只有被屠杀的份。
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直接被屠杀个干净。
不但投石车阵被毁,还顺带着打乱了弓弩阵营。并且在叛军攻城部队,反应过来之前消失在黑暗之中。
“杀…………”
喊杀声骤起马蹄声轰鸣,陈锋与许云的诱敌战打响。
丘陵地带的风卷着沙尘,混着战马的嘶鸣和兵刃的碰撞,盘旋在黑暗的旷野上。他们两人的骑兵队伍,就像是一群灵活的猎豹。
借着起伏的地形,与十几万叛军捉起了迷藏。
“敌军正在攻城,兄弟们出击!”
王泽一声令下,上百名骑兵分作十几个小队。呼啸着冲击而去,绕到叛军攻城部队的侧翼各处。
箭矢带着呼啸掠过,精准射杀正在攻城的士兵。
等叛军派兵,举着火把追出来时,他们却又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百十具尸体,和此起彼伏的咒骂声。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将整个战场,裹得愈发深沉。
王泽的骑兵化整为零,就藏在这片黑暗里。像一群蓄势待发的夜枭,眼睛死死盯着城墙下重新集结的叛军。
刚才被搅了阵脚的攻城部队,在敌将的怒喝声中再次列阵。云梯重新搭上城墙,喊杀声刚要冲破喉咙,王泽的哨声便划破了夜空。
“咻——”
十几个小队如离弦之箭,从不同方向猛冲而出。
马蹄踏过碎石的脆响,混着弓弦震颤。叛军刚攀上云梯的士兵,便应声坠落。
正在搬卸攻城锤的队伍,也被弩箭射杀十数人。有个小队甚至直接撞翻了,堆在路边的箭簇箱。
让整队弓箭手,瞬间成了徒手的步兵!
“追!给我追!”
敌将的吼声里,满是气急败坏。他亲自提着大刀带人冲出,火把的光在他狰狞的脸上跳动。
可白杆骑兵根本不恋战,砍翻几个落单的士兵便调转马头。马蹄重重踏下扬起的尘土,迷了追兵的眼。
等火把驱散烟尘时,只余下空荡荡的旷野,连马蹄印都快被夜风抚平。
如此反复,三次,五次……叛军每次摆出攻城的架势。王泽的人就像从地里冒出来似的,用箭雨、冲撞、甚至扔出的火把制造混乱。
等叛军放下攻城器械来追,他们早已没了踪影。
城墙下的叛军,被折腾得筋疲力尽。有士兵累得瘫坐在地上,握着刀的手都在发抖。
那名敌将看着城墙上,重新稳固的守军。又望着四周深不见底的黑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收兵!”
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里带着不甘的颤抖:
“回营!”
攻城的队伍如蒙大赦,拖着疲惫的身躯往营地撤。可王泽哪会让他们安稳离开?
骑兵们又从黑暗中钻了出来,不直接冲杀,只在队伍两侧游弋。冷不丁放一箭,射倒个落单的。
或是策马靠近,用马槊挑翻敌军的旗帜,引得一阵混乱后又迅速退去。
有个叛军小卒气不过,提着长矛追出几步。刚跑出没多远,就被暗处飞来的一箭射穿了肩膀,惨叫着倒在地上。
副将回头看着这一幕,气得猛地将大刀往地上一插。刀身没入泥土半尺多深,火星溅起又熄灭在夜色里。
“一群耗子!一群躲在暗处的耗子!”
他对着空旷的田野怒吼,声音立刻就被夜风给淹没。
王泽勒马站在远处的土坡上,听着那声怒吼,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他抬手示意黎庶:
“再扰他们一程,要让他们知道。今夜,谁也别想睡安稳!”
“喏”
马蹄声再次响起,像无数只苍蝇般烦人。伴随着断断续续,箭矢破空声和怒骂声,在寂静的夜里久久回荡。
叛军与王泽的骑兵,就在骚扰与被骚扰之间。一直拉扯纠葛到了,东方泛起鱼肚白。
眼看天光即将大亮,他便没有下令继续进攻。
毕竟如果天亮了,不但偷袭骚扰不成。说不定还会被,十几万叛军给包了饺子。
那可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