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平沉默良久,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陈珏身上。
他双手抱拳,向陈珏深深一揖,声音低沉却坚定:
“这一次,是你胜了,崔某自认学识不足,我将闭关苦修,往后再见天民学派,崔家定礼让三分!”
说罢,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崔家子弟恨恨的看了陈珏一眼,簇拥着崔平转身离去。
李儒枚望着崔平远去的背影,胡须在风中轻颤:“能直面败局者,已非凡俗。”
林逸风的拐杖重重杵在青砖上,浑浊的眼里泛起微光:“此等心性,他日或能成大器。”
陈珏凝视着满地狼藉,脑海中闪过崔平涨红的脸和摔碎的茶盏,这倔强的对手,或许真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变数。
陆景川看着崔平的背影,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却依旧说道:“这崔家终究是遗传下来几分先辈的风骨,这崔平学识虽然差了点,但是勉强算是个人物了。”
隐秘角落,刘御极看着这一波三折的场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看着崔家众人离去的身影,刘御极对着身旁的刘亦冰说到:“能在大败之际保有这般气节,大华的世家风骨,倒也不算全然没落。”
网络世界早已因崔平的宣言炸开了锅。
【看看!这才是世家风范!输得起,也有勇气重新来过,陈珏之流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
【崔太守此举,彰显世家底蕴。闭关苦修再归来,定能让革新派知道,根基深厚的世家才是国之栋梁!】
与此同时,支持革新派的自媒体纷纷发声,以犀利的言辞剖析崔平行为背后的保守本质。
指出他所谓的“闭关苦修”不过是为了维护世家那摇摇欲坠的颜面,试图为守旧势力争取喘息之机。
他们的观点在网络上迅速传播,引得众多网友加入这场激烈的争论。
【输了就是输了,说得再好听也是狡辩!崔平不敢承认门第之间的错误,只会逃避!】
【看看陈学统文章里的格局,再看看守旧派的狭隘,高下立判!所谓苦修,不过是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根本不敢直面自己的问题!】
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话题热度持续攀升,相关词条牢牢占据热搜榜首。
此刻,在岳阳楼的人群中,崔皓愣愣的看着远去的崔家众人。
原本微微佝偻的脊背缓缓挺直,仿若一柄出鞘的利剑,那一张苦涩的脸庞,也渐渐换成了坚定与刚毅。
这位身为崔家旁支的 “麒麟子”,幼时家贫,在展露出天资之后才被族学接济,学成之后平日里一直被视作严守祖训的楷模,虽然深知世家弊病,却苦于祖训,毫无办法。此刻,他双眼紧盯着远去的崔平,瞳孔之中跳动着一抹奇异的光芒,好似夜空中突然划过的流星,原本那已经快要熄灭的神光,重新烈烈燃烧起来。
崔家府邸,雕梁画栋的檀木梁上,一尊铜制兽首香炉悠悠地吞吐着袅袅青烟,那淡薄的烟雾却怎么也驱散不开屋内仿若实质般凝滞的压抑氛围。
崔明远攥着双手,指节咯咯作响:“父亲疯了!为一篇文章自毁前程?”
老管家老管家身形佝偻,仿若一棵饱经岁月沧桑的枯树,颤巍巍,艰难的开口说道:“少爷,这场文斗,怕是输掉的是人心啊。”
“什么人心?这些黎庶黔首之心?这华国,终究还是我们世家的华国。”
崔明远满脸怒容,眼睛瞪得滚圆,像是要喷出火来。
他一把抓起盛放着水果的瓷盘,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液晶电视砸去。
“哗啦” 一声巨响,屏幕瞬间迸裂,玻璃碴四处飞溅,而就在那屏幕破碎的刹那,画面中岳阳楼的场景也被割裂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那些飞溅而出的玻璃碴与破碎割裂的场景,不正如同世家此刻摇摇欲坠、即将消逝的往日辉煌吗?
再也回不去了,曾经那个团结奋进,万众一心的时光。
天民学派驻地,李儒梦静静地望着茶汤中枸杞的沉沉浮浮,手中轻叩茶盏的指尖陡然间收紧,指关节都微微泛白。
陈珏今天对于李家表达出了不满,他自然一清二楚。
天民学派,从来不是依附于李家的组织,大兄一直想着利用陈珏的影响力,却从没有想到会遭到反噬,这真是一招昏棋,不光让原本亲密无间的两方出现了裂痕,这简直就是在逼迫夹在中间的自己站队。
大洋彼岸的会议室笼罩在哥特式雕花穹顶之下,水晶吊灯倾泻而下的冷光如霜雪般洒落在深褐色的红木会议桌上,整齐排列的皮质文件夹与氤氲着热气的咖啡杯,无声诉说着这场会议的凝重。
巨大的投影屏幕上正播放着陈珏挥毫的画面,金发碧眼的维尔逊停止了画面,放下手中的咖啡。
当投影屏幕上定格在陈珏挥毫疾书的画面时,维尔逊修长的手指轻叩遥控器,湛蓝的眼眸中泛起审视的寒芒。
他将骨瓷咖啡杯重重搁在桌面上,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这个陈珏远超预期。《马说》撕开阶层固化的伤疤,《大道之行》勾勒理想社会蓝图,最新的《岳阳楼记》更是把华国文人的济世情怀推向
先天下之忧而忧
的巅峰。这些思想如环环相扣的锁链,正在撬动那个古老国度的沉睡力量。
李微奇推了推金丝眼镜,指尖在平板电脑上飞速滑动,投影幕布瞬间切换成密密麻麻的文献图谱。
他语调冷静得近乎冰冷:从《大学》衍生的修身治国之道,到《岳阳楼记》的济世情怀,陈珏正在编织一套极具东方智慧的思想体系。”
喝了一口咖啡,李微齐总结道。
“我的建议是建议双管齐下, 资助民间反天民学派势力,同时在国际舆论场曲解他的理论,将其包装成颠覆现有秩序的危险思潮。
就在众人低声议论时,一位身姿修长挺拔,留着利落短发的女子突然出声。
她剪裁合体的西装勾勒出优雅曲线,指尖轻点桌面的节奏与她沉稳的嗓音完美契合:诸位是否高估了天民学派的威胁?这群初出茅庐的理想主义者,在华国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面前不过是蚍蜉撼树。那些盘踞数百上千年的财阀贵族,岂会容忍动摇其根基的新思想蔓延?依我看,无需我们出手,这场闹剧也将在传统势力的绞杀中迅速消弭于无形。
维尔逊摩挲着咖啡杯沿,饶有兴致地挑眉:看来卡米拉有独到见解?不妨展开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