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血狼”的搜索队已经远离,苏婉才敢从极度紧绷的状态中稍稍放松。冷汗被沼泽夜晚的寒气一激,带来一阵战栗。她首先检查了秦风,确认他依旧在深沉的昏迷中,体温正常,才稍稍安心。
然而,一个新的、迫在眉睫的问题摆在了面前——水壶已经彻底空了。压缩饼干也所剩无几。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缺乏干净的饮用水,他们连三天都撑不下去。
必须找到水源。
她回忆起之前跋涉时,似乎隐约听到过不同于沼泽死水的、更清脆的流水声,方向大致在西南。那声音微弱,但此刻却成了唯一的希望。趁着夜色掩护,她再次背起秦风,小心翼翼地走出洼地,朝着记忆中的方向摸去。
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白天的惊吓和体力的巨大消耗让她双腿发软。胸口的烙印持续传来南方的指引,其中夹杂着林默的情绪——之前的紧张感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无言的疲惫,与她此刻的感受如出一辙。这种情绪的同步,让她感觉自己并非完全孤独。
(苏婉在心中低语,仿佛能与烙印另一端交流:“需要水……必须找到……”)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另寻他处时,那细微的流水声变得清晰起来。她精神一振,循声而去,拨开一片茂密的、带着倒刺的灌木,眼前出现了一条狭窄的、几乎被植被完全覆盖的溪流。水流清澈,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光,冲刷着河床上的卵石,发出悦耳的淙淙声。
是活水!
苏婉几乎是扑到溪边,先是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危险,然后才迫不及待地用手捧起清水,贪婪地喝了几口。冰冷甘甜的液体滑过干渴得快要冒烟的喉咙,带来一种近乎幸福的战栗。她连续喝了好几捧,才感觉那股源自身体深处的焦渴被稍稍抚平。
她立刻将水壶灌满,又撕下内衣另一块相对干净的布,蘸饱了水,小心翼翼地滋润着秦风干裂的嘴唇,并将少许水滴挤入他的口中。昏迷中的秦风似乎本能地吞咽了一下,这个微小的动作让苏婉眼眶一热。
她靠在溪边的石头上,暂时获得了片刻的喘息。补充了水分,体力恢复了一些,但前路的迷茫和压力并未减少。她看着潺潺的溪水,又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枚银色烙印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与溪水的波光交相辉映。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清晰起来——南极,不仅仅是地理上的方向,更是他们所有人唯一的生路所在。只有到达那里,才有可能揭开病毒的终极秘密,找到对抗周云、甚至可能拯救这个世界的方法。也只有那样,他们才拥有救回小七、解救林默和夜瞳的资本。
她轻轻抚摸着烙印,集中起全部的精神和意志,不再是传递零碎的情绪或信息,而是试图凝聚一个坚定的、不容置疑的誓言,跨越这无形的链接,传递给远方的林默。
(她的意念如同淬火的钢铁,坚定而灼热):“我们会活下去。我们会到达南极。我会找到真相,找到办法。等我带你们所有人回家。”
没有言语的回应。但就在她发出这坚定誓言的瞬间,胸口烙印传来的、那份属于林默的深沉疲惫,仿佛被投入一颗石子的深潭,荡漾开一圈清晰的涟漪。那涟漪中,不再是无力与焦灼,而是一种被点燃的、同样坚定的共鸣,一种无声的托付与绝对的信任。
仿佛他在另一端,用尽全部的精神力,回应了一个字——
“信。”
这短暂而强烈的精神交汇转瞬即逝,链接很快恢复了之前那种稳定而略带沉重的状态。但苏婉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同了。
她重新背起秦风,将灌满的水壶挂好,最后看了一眼这条救命的溪流,再次踏上了南下的路途。身影在月光下被拉长,孤独依旧,但那步伐中,却多了一份源于共同誓言的、不容摧毁的力量。
他们的目标,从未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