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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午后小玄睡梦中流露出那抹熟悉的神韵后,一种无声的期待与淡淡的离愁,便如同清晨的薄雾,悄然弥漫在家的每一个角落。小白和小青心照不宣,她们的小弟,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挣脱稚壳,向着那个完整的灵魂飞速成长。这份变化,不再仅仅是零星的记忆火花或偶然的力量显现,而是渗透到了他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之中,如同涓涓细流,正百川归海般汇向那个既定的终点。

这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小玄醒得比往常都早,他没有像过去那样赖床或者立刻去寻找姐姐,而是静静地躺在柔软的被褥中间,黑亮的目光望着窗外渐亮的天空,眼神不再是孩童的空茫,而是带着一种沉静的思索。

睡在他两侧的小白和小青几乎同时察觉到他醒了。小白微微侧身,柔和的目光落在他小脸上;小青则直接凑近,红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亮,带着询问。

“姐姐,二姐,”小玄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我昨晚,好像梦到我们以前的那个小山洞了。”

小白的心轻轻一动,伸手替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柔声问:“梦到什么了?” 小青也屏息凝神,仔细听着。

小玄微微蹙起小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梦境的细节:“梦到……洞口有好多藤蔓,下雨的时候,我们会躲在里面,听雨滴打在叶子上的声音……啪嗒啪嗒的。” 他描述着,小手无意识地比划着,“洞里……是不是有一块很平整的大石头?我们经常坐在上面,分着吃果子……”

小白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她们最初救下小玄、三人相依为命的小山洞。洞口垂挂的藤蔓如同天然的帘幕,洞内确实有一块被磨得光滑的石床。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回答:“嗯,是的。洞口是有很多碧绿的藤蔓,下雨时声音很好听。那块石头,我们叫它‘团圆石’。” 她刻意用了过去三人之间的称呼。

小玄的眼睛亮了一下,仿佛记忆的齿轮又契合了一环。他翻了个身,面向小青,黑亮的眼睛里带着一点调皮和心虚:“二姐……我好像还梦到……你偷偷藏起来的最甜的野果,总是会被我找到……然后你就气得追着我满山洞跑……”

小青红眸瞬间瞪大,故作凶悍地伸手去捏他的鼻子:“好你个臭小子!连这个都想起来了!那可是二姐我辛辛苦苦摘的!你个小白眼狼!” 虽是抱怨,但她眼底闪烁的却是巨大的惊喜和兴奋。连这样充满生活气息的、独属于他们三人的琐碎记忆都清晰起来,说明弟弟的恢复远比她们想象的更彻底、更深入灵魂。

小玄被捏得哼哼唧唧地往小白怀里躲,小声嘟囔:“……因为二姐藏的地方……总是那几个嘛……”

小白将弟弟护住,唇角含笑地看着小青:“看来弟弟小时候就没少让你操心。”

小青哼了一声,脸上却满是得意:“那当然!这小子从小就是个机灵鬼!” 她凑近小玄,追问,“还有呢?还梦到什么了?有没有梦到二姐是怎么威风凛凛地打跑那些想来抢地盘的家伙的?”

小玄靠在小白温暖的怀里,安全感倍增,黑眼珠转了转,努力思索着:“还有……姐姐教我辨认哪种蘑菇能吃……晚上我们挤在一起取暖……二姐讲故事的声音……最好听……”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那些被时光尘封的、充满烟火气的温馨画面,如同褪色的画卷,正一点点重新变得鲜明。每一个细节的确认,都让小白和小青心中那份期盼的火焰燃烧得更旺。她们知道,弟弟记忆的宫殿,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一砖一瓦地重建起来,而这座宫殿的基石,正是他们三人最早、最纯粹的相依为命。

随着记忆碎片的不断汇聚,小玄的气质发生了显着的变化。他那张仍是幼童的脸上,婴儿肥似乎都消减了些许,眉宇间时常会流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和洞察。他依然亲近依赖两位姐姐,喜欢黏在她们身边,但那种依赖里,悄然混入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意味——守护。

这种守护,在日常起居中不经意地流露。比如三人一起在庭院里散步时,若路过低矮的树枝,他会下意识地伸出小手,试图去拨开可能刮到姐姐们的枝桠,尽管他个子矮小,往往需要踮起脚尖。晚上洗漱时,他会抢着给姐姐们递擦脸的软巾,虽然动作还显笨拙。

夜晚同眠时,变化更为明显。他不再仅仅是那个需要被呵护在正中间、生怕滚下床去的小宝贝。有时半夜,小白或小青醒来,会发现小玄不知何时调整了睡姿,变成了面朝外、微微侧身,一只小胳膊甚至无意识地伸展开,仿佛要将她们护在床的内侧。尽管他那小小的身躯连自己都护不全,但这份无意识中流露出的守护姿态,却让姐妹二人在黑暗中相视一笑,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安慰与一丝淡淡的、即将告别“幼弟”形态的伤感。

有一次,小青半夜被窗外的风声惊醒,她下意识地想去查看小玄是否被惊扰,却见那小身子不仅没缩起来,反而在风声变大的瞬间,微微动了一下,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子,嘴里发出模糊的呓语:“……风大……不怕……守着姐姐……” 虽然声音轻不可闻,但小青听得真切,她愣在黑暗中,红眸在夜色里闪烁着复杂的光彩,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夹杂着无尽的欣慰。她们心照不宣,更加珍惜这最后一段能够将他全然拥在怀中、视作幼童呵护的时光。

姐妹二人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完整的、强大的小玄归来的日子,已是箭在弦上。这种预感,让她们的行为也带上了几分“最后狂欢”的意味。

小青几乎将她那旺盛的精力,全部投入到了厨房。她不再满足于普通的灵果点心,开始热衷于复刻记忆深处那些最初、最简单却也最温暖的味道。她会精心烤制外面焦脆、内里柔软的山芋,那是小玄刚化形时最爱吃的;会熬制浓稠的、带着野果酸甜味的羹汤,仿佛回到了那个物资匮乏却充满欢声笑语的山洞。

“来,小玄,尝尝这个,像不像我们以前在洞里烤的味道?”

“快,这碗汤趁热喝,看你二姐我的手艺是不是一点没退步!”

她常常坐在小玄对面,自己不怎么动筷子,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鼓着腮帮子,努力咀嚼吞咽的可爱模样,红眸中盈满了近乎贪婪的宠溺和一丝难以掩饰的不舍,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样子牢牢刻在心里。小玄有时会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抬起头,嘴角还沾着食物碎屑,含糊地问:“二姐……你怎么不吃?” 小青便会哈哈一笑,伸手抹去他嘴角的碎屑:“二姐看着你吃,就比自己吃还香!”

而小白,则将她那如水般的温柔,浸润在每一个细节里。她每晚的睡前故事时间变得更加雷打不动,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柔、缓慢,仿佛每个字都浸透了不舍。她讲的故事,也开始更多地围绕着他们三人最初的相遇、山洞里的趣事、共同对抗外界危险的经历,带着浓浓的追忆和引导。小玄总是听得格外认真,黑亮的眼眸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仿佛能透过声音,重新走过那段相依为命的岁月。

小玄自己,似乎也冥冥中感应到了什么。他变得格外黏人,不像小时候那样因为害怕而黏着,而是一种安静的、充满依恋的陪伴。他常常会放下手中的玩具,默默地走到正在看书的小白身边,也不说话,只是将小脑袋轻轻靠在她的膝上;或者在小青擦拭兵器时,安静地坐在一旁,用那双越来越深邃、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黑眸,静静地、久久地凝视着她们,那目光复杂得让小白和小青心尖发颤,仿佛他在用尽全力,要将她们此刻的容颜、气息,一丝不差地镌刻进即将完全苏醒的灵魂深处。

有一次,晚膳后,三人坐在庭院里看星星。夜风微凉,小玄靠在小白身边,小青则大大咧咧地躺在一旁的躺椅上。星空璀璨,一如过往无数个夜晚。

小玄忽然抬起头,看着漫天星斗,轻声说:“姐姐,二姐,我记得……以前在山洞里,看不到这么多星星。但是……但是只要和你们在一起,就觉得哪里都是最好的。”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与外表年龄不符的沉稳和眷恋。

小白和小青同时看向他。月光下,小玄的侧脸轮廓似乎都清晰坚毅了几分。

他转过头,目光依次扫过小白和小青,那双黑亮的眼睛里,倒映着星辰,也倒映着她们的身影,清晰无比。他用一种异常坚定、不容置疑的语气,缓缓说道:“不管我以后变成什么样子,是现在这样,还是……以前那样,我都会永远陪着你们。永远都在你们身边,就像……就像我们最开始在山洞里发誓的那样,永远不分开。”

没有预兆的,小白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伸出手,轻轻将小玄揽入怀中,下巴抵着他柔软的黑发,声音哽咽:“嗯,永远不分开。”

小青也从躺椅上跳起来,冲过来,张开双臂,将小白和小玄一起牢牢抱住,把脸埋在小玄的头顶,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废话!当然永远不分开!谁要是敢再把你从我们身边带走,姑奶奶我就跟他拼命!”

小玄被姐姐们紧紧抱着,感受着她们微微颤抖的身体和汹涌的情感,他伸出小手,回抱住她们,用他所能想到的最坚定的方式,重复着:“嗯,不分开。小玄永远和姐姐、二姐在一起。”

夜风吹过庭院,带来花草的清香。星辉洒在紧紧相拥的三人身上,静谧而永恒。这泪水,不是悲伤,而是喜悦、是释然、是跨越了漫长等待与磨难后,对初心和誓言最坚定的重申。她们知道,离别幼态是为了更好的重逢。那个让她们魂牵梦绕的、完整的他,马上就要回来了。而这源自最初山洞的温情与誓言,将成为支撑他们走向未来的、最坚实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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