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夜探惊梦:暗影疑踪触假面
第二日在崇德殿,大皇与三皇并未再追问面具之事,只围绕边境防务与黑石城治理细细问询。三皇话里话外透着拉拢之意,提了要给沈砚之加官进爵,让他入朝任职;大皇则更关注实务,叮嘱他务必守住黑石城,不让萧炽余党卷土重来。沈砚之始终应对得滴水不漏,既不接三皇的“橄榄枝”,也不驳大皇的面子,只反复强调“愿守黑石城,护一方百姓”,直到日暮时分,才得以脱身返回偏殿。
许是白日应对得还算顺遂,这晚沈砚之卸甲时少了几分昨日的紧绷。他依旧将厚重的墨色锦袍裹在身上,腰带系得比往日松了些,又把铁甲连同头盔一起搬到床榻边——冰冷的铁甲立在角落,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倒像个沉默的守卫。他摸了摸门后,锁扣依旧是空的,便照例搬来木板抵住房门,只是没再像昨夜那样加放椅子,心里想着:“陆承骁素来知礼,断不会深夜扰人。”
烛火未熄,他躺在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连日的奔波与紧绷让他睡得极沉,连殿外巡夜的脚步声都未能将他惊醒。不知过了多久,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响——是木板被轻轻推开的声音,只是他睡得太熟,竟未察觉。
“沈将军?”
低低的呼唤在殿内响起,带着几分犹豫。陆承骁提着一盏宫灯,站在门口,眉头微微皱着。他本是想起白日与沈砚之商议的围剿余党细节尚有疏漏,便想着深夜来碰碰运气,却没想到门竟未锁死,轻轻一推便开了。宫灯的光晕洒在床榻上,他一眼便看到了蜷缩在锦被中的身影。
沈砚之是被落在肩头的衣料触感惊醒的。他猛地睁开眼,意识还未完全清醒,身体却已先一步绷紧——他能感觉到有人站在床前,呼吸声清晰可闻。是刺客?还是三皇派来的人?他强压下心头的惊跳,依旧保持着沉睡的姿态,眼睑微合,只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
看清来人是陆承骁时,他的心更是沉了下去。陆承骁提着宫灯,目光正落在他身上,眉头皱得更紧,眼神里满是探究。沈砚之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扫过他的肩头、腰腹,扫过他裹在身上的锦袍——哪怕锦袍厚重,可他身形本就瘦削,此刻侧卧着,肩线的单薄、腰腹的纤细,都透过衣料隐隐显露出来,与白日穿着铁甲时的挺拔模样判若两人。
“怎么会这么瘦……”陆承骁低声喃喃,脚步不自觉地往前挪了挪。宫灯的光更近了,照亮了沈砚之脸上的面具——青面獠牙的纹样在昏暗中更显狰狞,却掩不住面具边缘露出的那截苍白的下颌。他想起记忆里的沈砚之,也是这般瘦削,尤其是肩颈处的线条,与眼前人竟有几分重合。
疑云像潮水般涌上心头。陆承骁握着宫灯的手微微收紧,目光落在那具青面面具上——只要摘下这面具,就能知道真相。他的脚步放得极轻,一点点靠近床榻,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指尖微微颤抖。
沈砚之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能感觉到陆承骁的手离自己的面具越来越近,温热的呼吸都落在了他的额角。摘下面具,他的身份就会彻底暴露;反抗,又会坐实自己的心虚。他的指尖悄悄攥紧了身下的锦被,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大脑飞速运转,却想不出任何脱身之法。
陆承骁的指尖终于触到了面具的边缘。冰凉的木质触感传来,他的动作却突然停住——他想起了白日沈砚之在崇德殿说的“面具镇邪气”,想起了黑风岭上他疯魔厮杀的模样,想起了他掌心那枚碎裂的玉坠。若是这面具下真的是沈砚之,他该如何面对?是斥责他当年的“叛逃”,还是愧疚自己当年的不信任?
宫灯的光在两人之间晃动,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沈砚之能感觉到陆承骁的指尖还停留在面具边缘,温热的触感透过木质传来,让他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他不知道陆承骁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只知道只要那只手再往下一按,他苦心隐瞒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