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外的妖雾,如一块巨大的灰黑色幕布低垂在天地间。虽不比当年“万魂妖阵”那般浓得化不开、能吞噬日光的恐怖,却也萦绕着刺鼻的阴邪之气——那气息混杂着腐叶的霉味与亡魂的哀嚎,吸一口便觉胸口发闷,连指尖都泛着寒意。
班哲身着玄色祭师长袍,袖口绣着的圣灵图腾在微光中若隐若现,他率领两百名祭师列成整齐的方阵,静静站在妖雾边缘。掌心的圣灵珠似有灵识,感知到周遭的邪祟之气,正泛着柔和的白光,如同一颗小小的星辰,将他掌纹映照得清晰可见。
“兄弟们,开始吧!”班哲的声音穿透薄雾,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话音未落,他率先运转体内魂力,掌心的圣灵珠骤然光芒大涨。
白光如流水般扩散开来,所到之处,灰黑色的妖雾如同遇到烈火的冰雪,瞬间消融,在前方开辟出一片清澈的区域。身后的祭师们见状,也纷纷凝神聚力,金色的魂光从他们掌心、眉心迸发而出,与班哲的白光交织缠绕。
两种光芒在半空凝聚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屏障上隐约浮现出圣灵的纹路,如同坚实的护盾,缓缓向妖雾深处推进。每一步推进,都能听到妖雾中传来细微的尖啸,似是邪祟在不甘地挣扎。
躲在妖雾深处的幽荧教余孽,此刻正双眼赤红地盯着推进的祭师们。他们身着破烂的黑袍,脸上刻着诡异的符文,见屏障逼近,立刻口中念念有词,漆黑的邪术光球从掌心接连飞出,如同一颗颗黑暗的流星,朝着祭师们砸来。
“阿彪,动手!”班哲目光一凛,高声喝道。站在祭师方阵侧翼的阿彪,身材魁梧,肩背玄铁长弓,闻言立刻抬手示意。身后数十名箭术祭师同时搭弓,银亮的箭矢上缠绕着淡淡的魂力,箭头闪烁着寒光。
“放!”阿彪一声令下,箭矢如暴雨般射出,精准地撞上飞来的邪术光球。只听“砰砰”几声闷响,邪术光球瞬间溃散,银箭却未受丝毫阻碍,继续向前飞去,将藏在妖雾中的幽荧教余孽一一射倒。倒地的余孽身上黑烟冒起,很快便化为一滩黑水,消散在妖雾中。
解决掉眼前的阻碍,班哲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唐军阵营,高声喊道:“李光弼将军,准备‘伏击’!”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率军驻守的李光弼听清。
李光弼身着银色盔甲,手持长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立刻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唐军将士们高声喝道:“不好!有叛军伏击!全军戒备!”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急切,仿佛真的察觉到了突发状况。
唐军将士们训练有素,听到号令后,立刻纷纷举起兵器——长枪如林,刀剑出鞘,摆出严密的戒备姿态,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妖雾,浑然不觉这是一场早已编排好的戏码。班哲趁着唐军注意力被分散的间隙,飞快地对身边的祭师们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走!”
祭师们都是跟随班哲多年的旧部,早已心有灵犀。他们立刻配合着做出慌乱的模样,假装“被叛军冲散”,有的踉跄着后退,有的相互搀扶,朝着不远处的山谷深处跑去。班哲和阿彪则留在最后断后,目光警惕地盯着唐军方向,直到确认所有祭师都跑远,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也转身快步向山谷深处追去。
李光弼站在原地,看着班哲等人远去的背影,嘴角悄悄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转头对身边的副将低声道:“传令下去,就说‘祭师被叛军冲散,去向不明’,我们按原计划率军撤回洛阳。”他深知朝堂的腐败与黑暗,不愿这些心怀正义的祭师们落入奸臣手中,此番配合,也是为了助他们脱离险境。
副将心领神会,立刻下去传达命令。唐军将士们虽然有些疑惑,但军令如山,还是纷纷收起兵器,开始有序地撤离,很快便消失在通往洛阳的大道上,只留下空荡荡的妖雾边缘,与山谷中渐行渐远的祭师们的身影。
班哲和阿彪率领着祭师们,沿着山谷深处的小路快速前行。这条小路崎岖不平,两旁是陡峭的山壁,偶尔有山泉从石缝中渗出,在路面上形成湿滑的水洼。祭师们大多擅长魂术,体能却不算顶尖,跑了半个时辰后,不少人已经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就在众人快要支撑不住时,前方林中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队身着褐色布衣、手持长刀的汉子走了出来。为首的汉子面容粗犷,看到班哲后,立刻快步上前,抱拳道:“可是班哲祭师?我等是郭将军(郭子仪)的旧部,奉将军之命在此等候,为诸位提供马匹和粮草。”
班哲心中一暖,连忙上前还礼:“多谢诸位兄弟相助!”原来,他在离开洛阳前,曾暗中派人给郭子仪送信,告知自己欲带祭师返回白马山的计划。郭子仪素来敬重他的为人,便暗中安排旧部在此接应。很快,汉子们便从林中牵出两百多匹骏马,还递过来装满干粮和水囊的包裹。待祭师们都翻身上马后,为首的汉子又道:“祭师放心,我等会护送诸位到前面的岔路口,之后便不会再跟随,以免引人注意。”
班哲感激地点点头,率领祭师们跟着旧部继续前行。有了马匹代步,速度快了不少,山谷中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山林的清新气息,驱散了之前的疲惫。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到达岔路口后,旧部们停下脚步,与班哲等人告别。班哲再次道谢后,便带着祭师们朝着范阳方向疾驰而去。
“兄弟们,再加把劲!过了前面的山口,我们就能看到白马山了!”班哲勒住马缰绳,回头对身后的祭师们高声喊道。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脸上,眼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白马山是他们祭师的发源地,那里有他们的家园,有他们守护的圣灵殿,是他们摆脱朝堂纷争后唯一的归宿。
祭师们听到这话,顿时精神一振,纷纷加快了马速。他们沿着山路一路向上,越过湍急的溪流——溪水清澈见底,马蹄踏过水面,溅起阵阵水花;穿过茂密的树林——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欢迎他们的归来。终于,在傍晚时分,他们抵达了山口。当众人勒住马匹,抬头望去时,远处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只见白马山巍峨耸立,山峰覆盖着皑皑白雪,在夕阳的映照下,如同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山脚下,一座山寨隐约可见,袅袅炊烟从屋顶升起,在半空中汇聚成淡淡的烟柱,随风飘散。那熟悉的景象,正是他们日思夜想的家——白马山寨。
“到家了!我们到家了!”一名年轻的祭师率先反应过来,激动地高声喊道,声音中带着哽咽。其他祭师也纷纷附和,不少人眼中泛起了泪光,纷纷催马向山寨跑去。
班哲勒住马,独自站在山口,望着远处的白马山寨,眼中也满是泪水。他抬手抚摸着掌心的圣灵珠,珠子此刻正泛着温暖的光芒,仿佛在与他一同感受这份归家的喜悦。他想起在洛阳朝堂的日子,奸臣当道,构陷忠良,连他们这些守护圣灵的祭师也被卷入纷争,时刻面临着生命危险。如今,他们终于回来了,终于摆脱了那些无休止的争斗,即将回到属于自己的家园。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同惊雷般打破了此刻的宁静。阿彪原本正跟着其他祭师向山寨跑去,听到声音后,立刻勒住马,翻身下马,握紧了背上的玄铁弓,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沉声道:“不好!好像有追兵!”
班哲心中一沉,刚刚涌起的喜悦瞬间被担忧取代。他立刻转过身,顺着阿彪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尘土飞扬,一队身着黑色盔甲的骑兵正快速向他们跑来——那盔甲的样式,正是朝廷禁军的装扮!显然,他们的行踪还是被发现了,朝廷派来了追兵。
“兄弟们,准备战斗!”班哲猛地拔出腰间的镇岳刀,刀身厚重,刀刃上刻着圣灵的纹路,在夕阳下闪烁着寒光。掌心的圣灵珠骤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亮,将周围的区域映照得如同白昼。
祭师们听到号令,纷纷停下脚步,翻身下马,举起手中的兵器——有的手持魂杖,有的握着短刀,摆出战斗的姿态。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坚定的神情。他们都知道,眼前的追兵是朝廷派来的,若是被抓回去,等待他们的必然是严刑拷打和死亡。但他们更清楚,白马山寨是他们的家,是他们誓死也要守护的地方。就算是死,他们也不会再回到那个腐败的朝堂,不会再任由奸臣摆布。他们要守住自己的家,守住白马山,守住属于他们祭师的尊严与信仰。
骑兵越来越近,马蹄声也越来越响,仿佛在敲击着每个人的心弦。班哲将镇岳刀横在胸前,目光如炬地盯着前方,沉声道:“今日,我等便在此,为守护家园而战!”话音落下,他率先朝着追兵的方向冲了过去,圣灵珠的白光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光带,如同一条通往希望的道路。身后的祭师们也纷纷跟上,金色的魂光与白色的圣灵光芒交织在一起,在山口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迎接着即将到来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