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力挽狂澜，尘埃落定
天坛，圜丘。
夜色笼罩下的皇家禁地，此刻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内务府的工匠和奉命前来的工部官员围在地宫入口处，人人脸色煞白，汗出如浆。地宫深处，借助火把的光芒，可以清晰地看到数枚黝黑、铭刻着诡异符文、足有半人高的“地火雷”被巧妙地安置在龙脉节点的岩石缝隙中。更令人心惊的是，连接这些地火雷的引信，并非普通的火药绳，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仿佛由能量构成的丝线，深深嵌入地脉岩石之中，与整个龙脉的气机隐隐相连！
“娘娘，您看！”工部侍郎声音发颤，指着那能量引信，“此物……此物非金非玉，不知是何材质，下官等从未见过！它似乎……在抽取地脉之力！若强行切断，地脉之力失衡反噬，恐怕……恐怕立刻就会引爆！”
苏云昭站在地宫入口，寒风卷起她的裙摆，单薄的身影在巨大的危机面前显得格外脆弱，却又异常坚定。她不懂高深的机关术，也不通地脉之理，但她知道，绝不能任由这些毁灭之物在此刻爆发。
“可有延缓之法？”她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在空旷的圜丘上显得格外清晰。
“除非……除非能找到其能量核心，或者切断其与地脉连接的‘节点’，但……但这需要精通此道的高人，且时间……”工部侍郎面露难色，未尽之语不言而喻——时间不够了！谁也不知道崔琰何时会下令引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低沉而粗犷的声音突然响起：
“让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肤色黝黑的汉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圜丘之下，正是失踪的鲁大成！他肩上扛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如同罗盘与机匣结合的工具，眼神锐利地扫过地宫入口。
“鲁大师！”苏云昭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鲁大成没有多言，大步走入地宫，蹲在那能量引信前，仔细查看着。他的手指在那近乎透明的丝线上轻轻拂过，感受着其中流淌的微弱能量波动，眉头紧锁。
“是‘汲灵丝’……前朝皇室压箱底的玩意儿，用特殊陨铁混合地心玉髓炼制，能短暂汲取地脉能量为己用。布下此局的人，是个高手。”鲁大成语气凝重，“强行切断确实会立刻引爆。唯一的办法，是用更强的能量，瞬间覆盖、中和掉汲灵丝中的能量，使其短暂失效，再迅速拆除地火雷。”
“更强的能量？”苏云昭急切问道，“何处去寻？”
鲁大成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地宫的穹顶，望向紫禁城的方向，又似乎望向了更遥远的虚空。“寻常能量不行。需要……龙气，或者与之同源的力量。”
龙气？众人皆是一愣。龙气虚无缥缈，如何能用？
就在这时，一名影卫飞驰而至，跪地禀报：“娘娘！陛下已至紫宸殿顶，设下祭坛，言将以自身为引，汇聚皇城龙气，助大师一臂之力！”
夜玄宸！
苏云昭心头一震，猛地望向紫禁城的方向。只见沉沉的夜色中，紫宸殿方向似乎有微弱的金光开始汇聚！他竟要用这种凶险的方式，强行调动尚未完全稳固的王朝龙气！
“胡闹！”鲁大成低喝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龙气反噬，非同小可！他就不怕……”
“陛下心意已决。”影卫沉声道，“陛下说，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重于一切。请大师放手施为！”
鲁大成沉默了片刻，猛地一咬牙：“好！既然如此，老夫便拼了这把老骨头！”他迅速将肩上的工具安置在地上，那罗盘般的部件开始自行转动，发出嗡嗡的轻鸣，指针直指地火雷的核心。
“所有人，退出地宫百步之外！”鲁大成厉声喝道。
苏云昭深深看了他一眼，知道留在此处只会成为累赘，立刻下令：“所有人，退！”
众人迅速撤离。地宫之内，只剩下鲁大成一人，面对数枚足以毁天灭地的地火雷，以及那闪烁着不祥光芒的汲灵丝。
紫宸殿顶，夜玄宸一身龙袍，立于临时设下的祭坛中央，双手虚按在一方传国玉玺之上。他闭目凝神，周身无形的帝王威压与整个紫禁城，乃至京城的气运隐隐共鸣。一股磅礴而威严的力量开始以他为中心汇聚，天空中隐隐有风雷之声！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鲜血。强行引动尚未完全驯服的龙气，对他自身的负担极大！
“就是现在！”地宫中的鲁大成，通过手中仪器感受到那股磅礴龙气的降临，眼中精光暴涨！他猛地按下机匣上的一个按钮！
“嗡——！”
一道肉眼可见的淡金色光柱，仿佛自九天垂落，无视了地宫的阻隔，精准地笼罩在那汲灵丝之上！淡金色的龙气与透明的汲灵丝能量剧烈冲突、交融，发出刺耳的嗡鸣！
汲灵丝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
“断！”鲁大成瞅准时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闪烁着寒芒、造型奇特的薄刃小刀，快如闪电般挥出！
“嗤！”
那失去能量支撑的汲灵丝，应声而断！
几乎在汲灵丝断裂的同一时间，鲁大成身形如电，双手幻化出无数残影，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开始拆卸地火雷的核心部件！他的动作精准而稳定，每一个步骤都烂熟于心，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一颗，两颗，三颗……
当地宫中最后一颗地火雷被成功拆除，核心部件被取出时，鲁大成几乎虚脱，踉跄一步，扶住了旁边的石壁，大口喘息着，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衣衫。
成功了！
地宫外的苏云昭等人，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骤然消失，皆是长松了一口气，几乎瘫软在地。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圜丘之上，手中强弓已然拉满，淬毒的箭尖在月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光芒，目标直指——刚刚走出地宫、心神松懈的苏云昭！
是崔琰！或者说，是宇文皓派出的最后杀手锏！他自知计划失败，难逃一死，竟要临死前拖皇后垫背！
“娘娘小心！”惊呼声四起！
苏云昭察觉到危险，猛地回头，只见一点寒星已在眼前放大！她想要闪避，却已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
“咻——！”
另一道银芒，比那毒箭更快！后发先至，精准地撞击在毒箭的箭簇之上！
“铛！”
毒箭被撞得偏离方向，擦着苏云昭的鬓角飞过，深深没入她身后的石阶！
流云梭！
众人惊魂未定，只见鲁大成手持机匣，冷冷地看着那放冷箭的黑影：“幽影，你的对手是我。”
那被称为“幽影”的黑影见一击不中，毫不犹豫，转身便欲遁入夜色。
“哪里走！”一声威严的冷喝如同惊雷炸响！
夜玄宸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圜丘之上！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刀，周身龙气虽已平息，那份帝王的威压却更胜以往！他并未去看那逃遁的幽影，只是抬手，虚空一抓！
“嗡！”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禁锢了幽影周围的空间！幽影的身形猛地一滞，仿佛陷入了泥沼，速度骤降！
“保护陛下！”
“拿下刺客！”
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将挣扎的幽影死死按住。
夜玄宸走到苏云昭身边，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确认她无恙后，才将冰冷的目光投向被制住的幽影。
“宇文皓，在哪里？”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幽影抬起头，露出一张毫无特色的中年面孔，唯有那双眼睛，充满了疯狂与死寂。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主公……万岁……”话音未落，他身体猛地一颤，眼中光芒迅速黯淡，嘴角流出黑血，已然服毒自尽。
线索，再次中断。
夜玄宸看着幽影的尸体，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他知道，宇文皓就像隐藏在黑暗最深处的影子，绝不会轻易现身。
他转向鲁大成，郑重拱手：“多谢大师，力挽狂澜。”
鲁大成摆了摆手，神色复杂地看着夜玄宸，又看了看被拆除的地火雷，最终叹了口气：“老夫……只是做了该做之事。非攻一脉，终究还是无法坐视苍生罹难。”他顿了顿，“地火雷虽除，但前朝遗毒未清，陛下……好自为之。”
说罢，他不再多言，扛起他的工具，转身大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如同他来时一般突兀。
“陛下，鲁大师他……”苏云昭看着鲁大成消失的方向，有些担忧。
“随他去吧。”夜玄宸淡淡道，“非攻一脉，超然物外，他能出手相助，已属难得。强留，反而不美。”
他环顾四周，看着惊魂未定的官员和侍卫，看着被成功拆除的地火雷，又望向紫禁城的方向，心中悬着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地火雷的危机解除了。京城的毁灭，被阻止了。
然而，他心中的沉重并未减少。宇文皓依然逍遥法外，太子璟的解药尚未送达，北境的战事也未平息。
“回宫。”夜玄宸握紧苏云昭的手，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等待卫霆的消息。”
天坛的风波暂时平息，但笼罩在王朝上空的阴云，并未完全散去。最终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而经此一夜，帝后二人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他们所要守护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