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星尘低语,暗礁初现
帝国的心脏在剧烈痉挛后,开始艰难地恢复搏动。
京城上空,灰黑色的菌斑状云层已然消散,阳光重新洒落,照亮了断壁残垣与正在清理的街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与消毒药剂混合的气味,取代了那令人窒息的墟力污浊。龙气依旧虚弱,如同大病初愈的病人,但那股令人不安的扭曲与侵蚀感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缓慢而坚定的自我修复。
皇宫内,秩序优先恢复。内侍与宫娥们虽面带惊悸未消,却已能依制而行,穿梭于需要修葺的宫殿楼宇之间。禁军侍卫换上了新的甲胄,眼神锐利地巡逻着每一处要害,肃杀之气弥漫,提醒着所有人危机虽暂解,但警戒不容松懈。
坤宁宫偏殿,已临时改为帝后理政与静养之所。夜玄宸并未急于搬回象征权力核心的太极殿,那里曾为逆贼所占,需彻底净化。他更愿意留在此处,守着刚刚经历大难的妻儿。
苏云昭以凤凰神力滋养夜璟神魂,效果显着。小家伙虽仍未苏醒,但脸色已见红润,呼吸平稳悠长,眉宇间那丝被强行封印留下的郁结之气也淡去了许多。她自身亦在调息,九彩霞光内敛,气息与殿内残留的混沌帝威交融,形成一片祥和而稳固的领域,加速着彼此的恢复。
夜玄宸坐于案前,批阅着由卫霆、墨渊等人筛选后送来的紧急奏报。他脸色依旧苍白,执笔的手指偶尔会因体内本源之伤的隐痛而微微停顿,但眼神专注而锐利,每一道朱批都简洁而有力,迅速稳定着动荡的朝局。
“陛下,月瑶仙子与不了大师在外求见。”内侍低声禀报。
“宣。”夜玄宸放下朱笔,抬眸望去。
月瑶与不了并肩而入。月瑶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只是眼底带着一丝长时间高强度运算后的疲惫;不了大师则手持念珠,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
“陛下,娘娘。”两人行礼。
“不必多礼。可有发现?”夜玄宸直接问道。
月瑶上前一步,指尖在空中轻点,一道立体星图瞬间展开,其中数个区域被高亮标记。“我们对那丝空间波动残留进行了极限追溯分析,结合‘虚无教团’令牌的能量特征进行交叉比对,锁定了一个大致方向。”
星图放大,指向一片远离帝国主要疆域、位于已知星图边缘的暗淡区域。那里星辰稀疏,仿佛被某种力量刻意遮蔽,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空无”感。
“此区域在星图记载中名为‘寂灭星渊’,自古以来便是禁忌之地,空间结构极不稳定,常规航行几乎无法进入,且内部充斥着能吞噬一切探测信号的‘虚无之风’。”月瑶语气清冷,“根据波动衰减模型反推,那逃脱的‘存在’,有超过百分之七十三的概率进入了这片星渊。”
“寂灭星渊……”苏云昭轻声重复,凤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古籍有载,传闻此地是上古某场涉及宇宙本源大战的遗迹,空间法则破碎,万物归墟,倒是与这‘虚无教团’的名号颇为契合。”
不了大师接口道:“阿弥陀佛。那令牌亦不简单。老衲与月瑶仙子试图以佛门慧眼与星槎灵纹共同解析,发现其内部结构并非锻造,更像是由纯粹的‘虚无概念’在一定规则下凝聚而成。它并非死物,更像是一个……坐标信标,或者说,一个微型的‘虚无道标’。”
他指向星图中“寂灭星渊”的核心区域:“令牌与那片星渊深处存在着某种超越空间距离的共鸣。持有此令,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虚无之风’,甚至……找到通往其核心的道路。宇文黯未能完全启动它,或许是因为他并非真正的‘信徒’,只是被利用的工具。”
夜玄宸凝视着那片令人望而生畏的星域,异瞳之中混沌之气缓缓流转。一个位于已知文明边缘的禁忌星渊,一个以虚无为信仰的神秘教团,一个可能逃脱的核心存在……线索串联起来,勾勒出一个庞大而危险的轮廓。
“也就是说,这‘寂灭星渊’,很可能就是‘虚无教团’的一个重要据点,甚至……是老巢?”他声音低沉。
“可能性极高。”月瑶确认道,“而且,根据令牌能量衰变周期估算,它被制造并送入帝国疆域的时间,远在宇文黯苏醒之前,甚至可能……在陛下您当年于皇陵蜕变之时。”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骤然一凝。
布局如此之久?难道他当年的蜕变,帝国龙气的波动,早已引起了星海深处某些存在的注意?
就在这时,卫霆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煞气,再次求见。
“陛下,娘娘!”卫霆行礼后,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神色,“臣在清剿城西一处前朝余孽秘密联络点时,抓获了一名试图通过地下暗河逃遁的要犯。此人……身份有些特殊。”
“何人?”
“是前朝幽帝宇文黯麾下,掌管‘影傀卫’炼制与‘墟神印’施展的大祭司——巫鹫!”卫霆沉声道,“我们找到他时,他并未抵抗,反而……主动要求面见陛下,说有关乎帝国存亡的重大秘密禀报,只求换取一条生路。”
巫鹫?宇文黯的核心臂助,掌握着墟力核心技术的家伙?
夜玄宸眼中寒光一闪。这种邪术大师,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死有余辜。
“他有何资格与朕谈条件?”夜玄宸语气冰冷。
卫霆连忙道:“臣亦如此认为。但他声称,他知道‘虚无教团’真正渗透进帝国的,并非只有宇文黯一系!朝堂之上,甚至……皇室宗亲之内,仍有身份极高的潜伏者!并且,他知道如何识别被‘虚无道种’深度寄生之人,此法与‘墟神印’不同,极难探测。”
“皇室宗亲?潜伏者?”苏云昭凤眸微眯,闪过一丝厉色。刚刚经历肃王夜弘的背叛,此言无疑戳中了最敏感的神经。
夜玄宸沉默片刻。巫鹫此言,可能是垂死挣扎的谎言,但也可能是真的。若帝国高层真的还被“虚无教团”的人潜伏,那无疑是心腹大患。
“将他押入黑冰台天字狱,严加看管。”夜玄宸下令,“朕,稍后会亲自去‘见’他。”
黑冰台,帝国最黑暗、也是最有效的审讯机构,落入其中,几乎没有秘密能够保留。
“臣遵旨!”卫霆领命,迟疑了一下,又道:“陛下,还有一事。我们在巫鹫的藏身之处,发现了少量未使用的‘虚无教团’令牌材质碎片,以及……一些关于大规模空间传送法阵的残缺设计图,其技术路线,与帝国现有体系截然不同,似乎需要某种特殊的能量核心驱动。”
月瑶闻言,立刻调出星槎扫描数据:“陛下,京城地底,确实检测到多处异常空间结构残留,并非宇文黯布置的万灵归墟大阵节点,年代似乎更为久远,处于休眠状态。之前被大阵能量干扰,未能清晰辨识。”
又一个坏消息。
“虚无教团”不仅可能潜伏在高层,竟然还在帝国京城地下,提前埋设了未知的空间传送节点?他们想做什么?随时投放兵力?还是……进行某种更大规模的仪式?
内忧未靖,外患已露狰狞。敌人比想象的更加狡猾,布局更深。
夜玄宸缓缓站起身,走到殿窗边,望着窗外逐渐恢复生机的宫城,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层层虚空,落在了那片名为“寂灭星渊”的黑暗星域。
“传令‘启明’星槎,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所有系统优先进行维护与升级。”
“令工部与钦天监,联合月瑶仙子,全力解析那些空间节点与设计图,务必弄清其作用与激活条件。”
“通告内阁,加快战后重建与抚恤流程,帝国……需要尽快恢复元气。”
他转过身,异瞳之中,已再无半分犹豫与疲惫,只有冰封般的冷静与决断。
“至于那位巫鹫大祭司……朕倒要看看,他所谓的‘秘密’,能否值回他那条命。”
风暴的气息,并未因京城的平静而远去,反而从星海深处,从阴影之下,更加汹涌地扑来。
帝国的航船,刚刚驶过一片惊涛骇浪,却发现前方,依旧是暗礁密布、迷雾笼罩的未知水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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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