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若为八皇子教习武艺，定保他毫发无伤！”
沈戾跪地叩首，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姬煜川眸底掠过一丝惊讶与赞许。
沈寂这义子，倒是收得好，教得也周全。
“好了，贤贵妃。”
姬煜川看向一旁脸色不虞的姬婳，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勿要强人所难，老二的教习师傅，你再从旁处挑挑，总能寻到合适的。”
姬婳咬着唇应了声是，抬眼时，目光如淬了冰的针，狠狠剜了沈戾一眼。
这笔账，本宫记下了，你给我等着！
待殿门随着姬婳的离去缓缓合上，姬煜川才看向仍跪在地上的沈戾。
“起来吧，往后，你便是澈儿的习武师傅了。”
他顿了顿，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摩挲。
“你也知道，澈儿年纪尚幼，正是骨骼生长的时候，若是练功太过严苛，恐会影响正常发育，这个分寸，你可明白？”
沈戾起身垂首，恭声应道。
“臣明白，小皇子年幼，臣定当悉心护佑，绝不会操之过急，臣会依着他的年纪，量身拟定一套适宜的习武法子。”
“嗯。”
姬煜川满意颔首，这少年看着年纪轻轻，倒是通透懂事。
“如此便好，往后澈儿的功夫，便多劳你费心了。”
他话锋微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说起来，澈儿私下里也念叨，说你武艺很是厉害，你可莫要让他失望才是。”
沈戾眼底瞬间漾起亮色，方才强压的雀跃几乎要从眉梢溢出来，小家伙竟也觉得他厉害么？
但他很快敛了神色，再次躬身，语气比先前更添了几分郑重。
“臣……臣定不辱皇恩，更不负小皇子的信赖！”
“你既然是澈儿的习武师傅，总旗之职倒是有些埋汰了…”
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丢了澈儿的颜面。
“传朕旨意，锦衣卫沈戾，护驾八皇子有功，恪尽职守，着即升任锦衣卫千户！”
“另，命其兼任八皇子习武师傅，悉心教导，不得有误。”
沈戾眼中闪过一丝怔忪，随即再次跪地叩首。
“臣沈戾，谢皇上隆恩…”
待沈戾回到镇府司时，对上的便是同僚们的各种打量，羡慕，嫉妒者皆有。
镇府司内殿。
“义父。”
沈戾垂首躬身，礼数周全。
沈寂抬手一掌拍在他肩上，力道不轻，沈戾却稳稳立在原地，肩头只微沉了沉，纹丝不动。
“不错，筋骨越发扎实了。”
沈寂收回手，眉梢带着笑意，话锋却一转。
“跟义父说说，你何时成了八皇子的贴身护卫？这差事我怎么不知？”
沈戾耳根微热，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垂眸如实道。
“就前些日的事，也不算贴身护卫，只是寻常护卫罢了。”
“寻常护卫？”
沈寂眉头一蹙，指尖点了点他胳膊。
“你这小子，竟敢在陛下面前打马虎眼？万一露了馅，仔细你的皮！”
这浑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义父，是贤贵妃那边非要我给二皇子当伴读兼习武师傅，我这么说，也是为了推拒她。”
“皇上明察秋毫，即便知晓内情，想必也会理解的。”
“贤贵妃？”
沈寂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哦”了一声，眼中闪过了然，嘴角勾起抹促狭的笑。
“你这还没及弱冠呢，竟能让贤贵妃另眼相看？行啊你，本事见长。”
沈戾刚要辩解，却听沈寂敛了笑，正色道。
“不过说真的，既然跟着八皇子，就收收心，别三心二意，义父跟你透个底，其他几位皇子，论心性福气，都不及八皇子。”
“义父，我愿跟随八皇子，并非因着这些。”
沈戾急忙解释，不想让义父误会自己存了功利心。
沈寂挑眉，狐疑地打量他。
“那是因什么？”
“我是……是觉得八皇子性子纯良，很是可爱，讨人喜欢罢了。”
沈戾说得有些磕巴，却透着几分认真。
“你？”
沈寂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
“这话你自己信吗？当年我特意给你逮的兔子不可爱？没成想当晚便被你给烤着吃了。”
“你说说你小子吃了多少只可爱的小动物，哪回不是你亲手扒皮架火烤的？如今跟我装起怜幼惜弱了？忽悠老子呢！”
沈戾被堵得说不出话，只梗着脖子重复。
“反正，八皇子就是讨人喜欢。”
“行行行，你说喜欢就喜欢。”
沈寂摆摆手，眼底却漾着笑意。
这小子打小就孤僻，当年怕他闷得慌，特意寻了只雪白可爱的小兔子陪他，没成想倒让他从此爱上了烤兔肉，每次还非得自己动手才吃得香。
如今竟说喜欢个小娃娃？莫不是这冷硬性子转了性，想当回靠谱大哥，把八皇子当弟弟疼了？
沈寂咂咂嘴，倒也说得通，八皇子确实讨喜，粉雕玉琢的，往那一站跟个小福娃似的。
就是……沈寂想起那日八皇子写的字，忍不住眼角抽了抽，那字是真没法看，歪歪扭扭跟爬虫似的，看多了怕是要伤眼睛。
“总之你心里有数就好。”
他拍了拍沈戾后背。
“好好护着八皇子，别让人欺负了去，遇到任何事，记得来找义父！”
沈戾嗯了一声，他自小便是孤儿，有幸被义父收养膝下，义父待他恩重如山，如同生父，他也仅在义父面前才像个正常少年。
“如今你被皇上升了千户，义父这脸上也跟着添光！”
沈寂拍着沈戾的胳膊朗声大笑，眼角的褶子里都透着得意。
“真不愧是我亲手教出来的儿子，没给老子丢人！”
这可是皇上亲下的旨意，说出去多有面子？果然，儿子还是得自己一手带大、亲手调教，才能有这般出息。
沈戾语气恭敬。
“都是义父教得好。”
沈寂大手一挥，兴致颇高。
“今儿下了值，跟义父回家喝两盅去！”
沈戾抬眼，直接回绝。
“义父，我还得去接小皇子。”
在他心里，陪小家伙可比喝酒重要多了。
沈寂愣了愣，随即无奈地摇摇头，半是打趣半是感慨地叹了句。
“果真是儿大不中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