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黎。
“殿下，这是大虞太子的最新密报。”
随从躬身，将一卷烫金封边的密函呈至黎墨渊面前。
后者一袭月白单袍斜倚窗棂，殿外阳光透过窗柩漫了进来，落在他削肩窄腰上，将那张本就雌雄莫辨的脸衬得愈发剔透，唯有眼尾一抹淡红，泄出几分凌厉。
他抬手接过密函时，指节泛着病弱的冷白，可这些脆弱不过是表面而已。
这几年，他安插在大虞的暗哨从未断过消息，只为盯着那个让他记了很久很久的人。
犹记初见时，那少年不小心撞进他怀里时，精致的带笑眉眼宛若仙童落凡，自此便在他心尖生了根，拔不掉，亦忘不了。
想到这些，黎墨渊一贯冷薄的嘴脸也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笑意，可在下一刻，瞳孔却猛的收缩。
纸上不过寥寥数语，说那人好似一夜之间退回婴幼年纪，可具体缘由却未曾得知。
黎墨渊忍不住皱眉。
那到底是遭了暗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指腹摩挲着纸面，将眼底翻涌的担忧强按了下去。
“父皇那边，安排得如何了？”
他语气平淡，像在问今日的天气，随从却脊背一僵，忙低头回话。
“回殿下，西月摄政王前日里送来的美姬，属下已按您的吩咐，在她常用的胭脂里掺了东西，三日内…必无活口。”
黎墨渊低笑一声，笑声里却淬着冰。
慕容凛打得好算盘，想用无数美姬拴住他那愈发昏聩的父皇，再借北黎之力，对付大虞！
一年前他便查清，慕容凛便是断魂楼的楼主，而大虞那位深居简出的皇帝，竟是鬼手营营主。
当年断魂楼毁于鬼手营，这仇慕容凛应是记了十数年，如今妄图想拉北黎下水对付大虞，简直是痴人说梦。
更何况，大虞还有那个人在。
“传令下去，继续盯着父皇，他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能漏。”
黎墨渊抬眼，眸中已是彻骨的寒。
“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属下遵命！”
随从应声，又犹豫着继续道。
“殿下，如今大虞境内已传开关于那位太子的传闻，有好的也有坏的…咱们要不要借机插手？”
他跟着黎墨渊数年，从未见殿下对谁这般上心，可也只有在提及大虞太子时，方才有些许变化，而这一点也是他跟在殿下身侧，偶有发觉的。
黎墨渊却摇了摇头，语气缓了些。
“不必。”
有大虞皇帝在，纵是天塌下来，也该是能护住那人，他如今插手必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更何况，他也不想让那人误会。
北部将军府。
自从两日前萧烬接到姬明澈的回信，本该兴奋的脸色在看到信中的内容时瞬间变得煞白。
他不相信明澈会这么直白的拒绝他，他们不是都已经彼此亲过了吗？
他自小到大都没有亲过别人，而且…而且明澈从小也很喜欢他的，为何会拒绝他？
萧烬将那封信从怀里又拿了出来，从头到尾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指腹反复摩挲“我会为你赐婚”那六个字，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只剩难以置信的僵硬。
“信是沈戾代笔写的…”
他低声呢喃，眉峰更是拧成了结。
“可明澈好好的，为何要让沈戾代他写信？”
萧烬越想越觉得有哪里是不对劲的，他起身在内室来回踱步。
蓦地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拔腿就冲出了内室往萧林的书房跑去。
书房里，萧林刚看完上京来的密信，指尖捏着信纸，神色复杂得厉害。
门“砰”地被撞开，萧烬喘着气冲进来，抓着他的胳膊就问，声音里都染了焦急。
“爹！亲爹！你跟我说实话，上京是不是出事了？”
“别的我都不问，就问明澈，他是不是出事了？”
萧林瞧着儿子焦急的面庞，终究还是软了语气，却也只是含糊带过。
“太子殿下安好，有皇上照拂，你不必挂心。”
“安好？”
萧烬盯着他眼底藏不住的复杂，心口猛地一沉。
“爹，你眼神都飘了你知不知道！明澈肯定出事了是不是！”
“我要回京！”
“不可！”
萧林眉头骤拧，声音陡然严厉，身为镇守北部的将领，岂能因私事擅离汛地？
可看着儿子因焦急泛红的眼眶，话到嘴边又软了半截，终是叹着气道。
“太子没出事，只是…突然缩小到了婴孩大小。”
“什么？！”
萧烬闻言，像是被惊雷劈中，眼睛瞪得溜圆。
“明澈果然出事了，我就说如果不是出事，他也不会拒绝我。”
“我与他自幼关系便好，他如何能够拒绝我的求娶，我就说嘛。”
他越想越慌。
“不行，我要回京，明澈如今那么小了，我不放心，万一有人将他偷走怎么办？”
“他那么可爱那么小，肯定有很多不轨之徒想要将他偷走，我要回去看着他保护他。”
他自顾自絮絮叨叨，全然没注意萧林骤然僵住的脸，而后便是一道压抑怒气的声音。
“你上次给我说的媳妇，难道指的是太子不成？！”
萧烬理所当然点头，语气里满是得意。
“我与明澈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这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爹，我们这缘分，百年难遇！”
“放屁！”
萧林气得猛地拍案，茶盏震得叮当响，往日的沉稳半点不剩。
“那是太子！是神子下凡！你个臭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敢觊觎？！”
“明澈才不会嫌弃我！”
萧烬梗着脖子反驳，话一出口更是什么也不顾了。
“我们都亲过了！”
“什么？！”
萧林这下是真的惊住了，后退半步扶着桌沿，声音都发颤。
“何时的事？皇上若是知晓，你爹我这个罪臣早该被料理了，还能在这儿跟你说话？”
“爹，你说什么罪臣呢！”
萧烬满不在乎地摆手。
“你可是明澈未来的岳父，皇上肯定会同意我们的！”
“放肆！”
萧林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指着他厉声呵斥。
“我绝不同意，这事到此为止！”
太子可是未来储君，他这儿子真是脑子混账了，竟然连储君都敢肖想！
“不行！不娶明澈，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