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四。
金枢楼五楼，萧知晦站在露台。寒风猎猎作响，吹不散郡公的满心疑虑。
“那件事，最近一点动静都没有嘛？”萧知晦端着酒杯，望着脚下的玉京都。
虞夫人依然光着脚，坐在房内的名贵地毯上，说道：
“那个姓丁的在东城平朔大街一个胡同置办了个宅子，这两天正忙着搬家的事儿。好像还和邻居闹得动静挺大，五城兵马司的张奎山都过去了。
码头一眼都没去看。好似已经忘了还有艘船停在码头了。”
萧知晦冷哼一声，不置可否。继续说道：“庆国公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虞夫人摇摇头：“一切照旧。只不过府里的探子说是前两日世子在咱们这儿玩得过火了，周崇勋大发雷霆，结结实实地揍了世子一顿。”
萧知晦冷笑：“这草包，国公府的脸都让他丢尽了。其他没有了？”
虞夫人想了想说道：“还有就是国公府那边今年把府库里的国公仪仗都拿出来擦拭一番，现在摆在外面晾晒呢，这个算不算？”
“这算什么信息，哪年元日这些王公大臣不都得进宫请安，拿出仪仗提前擦拭也没什么问题。街面上呢，有什么动静没有。”
虞夫人娇笑一声：“呵呵，要说这个倒是有两件事儿，都和这姓丁的有关。一个便是有传言姓丁的是国公府的外室子。哦，对了，因为这事儿姓丁的也去了一趟国公府，被溯阳郡主问话了。”
萧知晦不以为然：“以讹传讹罢了，只不过是因为丁陌的师父是王洛书，当年和溯阳郡主有旧。按照辈分那草包叫丁陌一声小叔叔倒也无妨。
至于外室子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了。老国公那身子骨一直很弱，早早的就薨了。能有周崇勋这一个子嗣已是万幸，哪还有功夫弄什么外室子。”
“那第二件事就更有意思了，昨日赵家二姑娘去那姓丁的新宅子送贺礼了。”
萧知晦猛地转身：“他俩怎么认识的？”
虞夫人笑道：“我也是刚打探到，几年前好像那姓丁的和赵家大姑娘有过婚约，但是后来姓丁的逃婚了，这事儿在琅琊道弄得尽人皆知，赵家也被沦为笑谈。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暂时还没打听出来。”
萧知晦饮尽杯中酒：
“自从这丁陌出现，我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总觉得缺了一环信息是我不知道的。户部两名侍郎一名郎中同时出京公干，府里也大门紧闭，太蹊跷了。”
“还有件更蹊跷的事儿。”虞夫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楼下，庆国公府上那个草包正在和一群纨绔喝酒，好像在讨论什么生意的事儿。与他一同来的，是上次在落璃房间过夜的男子。现在也在落璃房间里。”
萧知晦皱了皱眉头，完全搞不清楚丁陌在搞什么把戏。
“草包开会，无需理会。有没有交代落璃再套套话。”
虞夫人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还用郡公大人交代嘛，早就安排完了。
不过应该也套不出什么，凡是中了我独门秘法之人，无不有问必答。上次便没套出什么有用的话，估计很多事姓丁的也没和他说。”
二楼，周启正单脚站立，另一脚踩在椅子上，对着满桌子人口沫横飞。
“就跟你说吧，这一票干完了，咱自己开个楼，名字我都想好了——御景宫，怎么也得压这金枢楼一头。一人就一千两的本钱，你们几个谁拿不出来？”
桌上其余几人面面相觑。
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知根知底儿的，自然不怕世子会因为这点儿银子赖账。
但是周启说得太玄乎了，现在这模样，活脱脱一骗子的范儿。
“那个……世子殿下，你这几十倍利润的生意，你们国公府不自己干嘛。”
说话的是王恒，他爹是户部尚书。
“你不懂~”周启大手一挥：“这生意是我小叔叔的，和我们家没啥关系。”
“就是给你这紫金扇的丁……丁陌？”卢之江眼睛一亮。
“啧~我都叫小叔叔，你敢直呼其名？”周启不悦。
“其实我小叔叔辈分高得很，他师父王洛书，你们都听过吧，和我曾祖姑母同辈儿的。正经来说，他比我家老头辈分都要高。”
“嚯~”“啊？”“啧~”
满桌惊叹，那王洛书大名谁没听说过。
周启见众人反应这么大，眼珠子一转：
“你们若是也参这么一股，以后你们是不是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叫他小叔叔了。那辈分儿~不是平白高出很多了。”
“什么辈分不辈分的，我就想挣点钱~”
“对啊，我就是仰慕王老前辈，想和小叔叔多亲近而已~”
周启满意地点点头：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趁着过年，手头都宽裕，把钱给本世子留好了。别有俩糟钱儿就乱霍霍了，过完年咱们就干~”
郭宗宝一直沉默不语，周启大概也知道因为他家里那点儿破事。
“还有一点，这事能不和家里说就别和家里说，等咱干出点样子再说~特别是郭宗宝。”
郭宗宝点点头，又摇摇头，一脸苦笑道：“要不我还是不参加了吧。你们发财了带我吃吃喝喝就行。”
“你能拿出来多少？”周启问道。
“最多二百两。”
周启摸着下巴刚长出的胡茬：“是少了点儿哈~我记得你家在城南有个庄子已经荒了对吧。正好还缺个地方弄作坊，你能不能问你家老头要过来。”
郭宗宝目光有些落寞，自己在府里越发不受待见，自己大哥仗着自己世子的身份，把持着家里的银库和用度。反正在府里也是受那窝囊气，还不如直接搬出来。
“应该问题不大，反正都已经荒了很多年了。那个地方我大哥瞧不上眼的。不如我就趁着过年，求我家老头把那庄子匀给我，我搬过去算了。反正也不远~”
“那二百两就行，作坊以后就在那庄子里了，剩下的全当地皮的费用了。不过你可得和你老头说好，别后面再出什么幺蛾子。”
郭宗宝点点头：“我把地契抵给你，当作是你借我八百两银子。再去衙门那边开个红契，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周启看着其他几人：“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嘛，没问题，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哈~”
其余几人举起酒杯：“全凭世子殿下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