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绵绵手指抠进湖面的刹那，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碾药的石臼里，骨头缝都咯吱作响。她牙关咬得死紧，舌尖抵住上颚，尝到一股铁锈味——不是血，是灵根在经脉里打架打出的火花。
识海乱成一锅粥，光暗两股气息像两条发疯的蛇，缠着往她天灵盖钻。她脑子嗡嗡响，耳边却突然蹦出一行字：**该抢了，宿主。**
“这时候还抢？”她心里翻白眼，“再抢我人都要散架了！”
可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动了起来。她猛地将腰间碧玉葫芦一拍，一股温润灵气从空间深处涌出，顺着经脉逆流而上，硬生生把那两股暴走的能量拦在丹田口。
“灵泉给我灌！”她在心里吼。
下一秒，灵泉汩汩而出，像开了闸的河，直接冲进她干涸的经脉。原本撕裂般的痛感稍稍缓和，她趁机盘膝坐下，双手结印，指尖微微发颤。
“光归左，暗守右，中间留条道儿给老子走！”她低声念叨，语气凶得像菜市场砍价的大妈。
就在她强行引导灵气回归正轨时，头顶劫云悄然凝聚。不是寻常化神期那种小打小闹的雷劫，而是黑压压一片混着雷火风三重杀机的复合劫云，活像是谁把整个天庭的怒气值拉满了。
云砚从空间角落“嗖”地冒出来，算盘打得噼啪响：“哎哟喂！这丫头要干嘛？灵根融合也就算了，你还想一次性冲化神？你当境界是团购券啊，买一送八？”
他话音未落，第一道劫雷已经劈下。
紫黑色的雷光裹着烈焰，砸在湖面上直接炸出百丈深坑。水汽蒸腾间，洛玄离一步踏前，斩相思横空，剑气织成一张网，堪堪挡下余波。
他右臂青筋又浮起来，显然是旧伤复发，但他没管，只盯着云绵绵的方向，眉心朱砂微闪。
“别死。”他喃喃，“我还欠你三坛醉仙酿。”
云绵绵哪听得见这些，她现在全靠一口气撑着。体内新灵核初成，像个不听话的小孩，在丹田里左冲右突。她冷汗直流，脸色由白转青再泛金，整个人像是被塞进炼丹炉反复烘烤。
“再来！”她忽然低喝一声，掌心拍向湖底，借反震之力跃起半空。金光自她体内爆发，如朝阳破雾，照得整片银湖通透明亮。
诡异的是，那本该狂轰滥炸的劫云竟迟滞了一瞬。
法则退避了。
就像街边小贩看见城管，连滚带爬地让出一条路。金光所至，空间自动裂开缝隙，仿佛在说：“您请，您先走。”
云砚瞪大眼，算盘掉地上都没捡：“开挂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吧？这是修真界还是游戏副本？”
第三道劫雷终于落下，带着毁天灭地之势直扑云绵绵天灵。
她闭着眼，嘴角却扬起一丝笑。
“散。”
一个字出口，劫云轰然溃散，连渣都没剩。
风停了，雷没了，连残留的血雨都被金光蒸发干净。她缓缓落地，周身气息收敛，可那一身月白色襦裙早已焦黑破损，露出底下淡金色的灵纹护甲——那是云墟空间自发激活的防御机制。
她站着没动，呼吸平稳，眉心红痣依旧滚烫，但不再灼烧皮肤，反而像一块烙印，稳稳嵌在额头中央。
云砚跳脚冲过来：“赔钱！赔我灵泉！你这一跳等于连跳九个小境，三条灵脉都被你撑得咔咔响！我刚种的千年雪莲苗全蔫了！”
他一边喊一边偷偷往地上贴符纸，三重隐匿阵法眨眼布成，生怕外面有人察觉这边的动静。
洛玄离站在原地没动，右手还扶着斩相思，指节泛白。他盯着云绵绵的背影，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醒了吗？”
云绵绵慢慢转过身，脸上脏兮兮的，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亮得吓人，瞳孔深处流转着金银双色，像是藏着 mini 版银河。
她咧嘴一笑，左颊酒窝浮现：“师叔，我厉害吗？”
洛玄离抬手，照例弹她脑门。
力道轻得像羽毛拂过。
“再厉害，”他说，“也是我养的。”
云绵绵哼了一声，低头看自己手掌。掌心纹路泛着微光，那是光暗灵根彻底融合后的痕迹。她忽然想起什么，抬手摸了摸眉心。
红痣更深了，边缘隐隐有细纹蔓延，像是某种封印正在松动。
云砚眯眼盯着她，算盘又响了几下：“命格被动了……这丫头，怕是要惹出比仙界还大的麻烦。”
他话音刚落，云绵绵忽然抬头。
她看向祖地深处某处虚空，眼神骤冷。
那里，一道极其微弱的气息正轻轻波动，像是沉睡多年的人终于睁了眼。
“谁？”她问。
没人回答。
可她清楚感觉到，那道气息在呼唤她，不带恶意，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仿佛前世就听过它的声音。
洛玄离察觉不对，立刻站到她身侧：“怎么了？”
“里面……有人。”云绵绵指向祖地核心，“不是活人，也不是鬼，是……残魂。”
云砚脸色一变：“不可能！那地方早就封死了，连苍蝇飞进去都会被吸成人干！”
“但它在叫我。”云绵绵往前走了一步，“而且它认识我。”
她刚迈出第二步，脚下地面忽然震动。一道裂缝从她足尖蔓延出去，漆黑幽深，隐约有低语从中传出，听不清内容，却让她心头一颤。
洛玄离一把拽住她手腕：“别过去。”
“可它说……”云绵绵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它等这一天，等了三百年。”
云砚急得直跺脚：“等等！至少让我先布个防护阵！你刚突破，万一是个陷阱——”
“那就让它trap我呗。”云绵绵回头笑了笑，“反正我现在是化神期，摔坏了也能保修。”
她甩开洛玄离的手，径直走向裂缝。
每走一步，体内灵核便共鸣一次，像是钥匙靠近锁孔。裂缝越裂越宽，黑暗中浮现出一座残破石碑，上面刻着半个名字——
“云……”
她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碑面。
石碑上的尘埃簌簌抖落，露出下半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