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烟雾袅袅，李震岳指间夹着半截香烟，目光落在墙上巨大的军用地图上，思绪却已飞向了遥远的川省。
特战营的架子搭起来了，骨干也在选拔培训，但他总觉得身边还缺几个真正能独当一面、关键时刻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得力臂助。
脑海里，一个精明干练、身手矫健的身影逐渐清晰——李向阳，他在130师格斗组时带的兵，也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尖子。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伸手抓起了桌上的军用电话，语气沉稳地对总机说道：“总机，麻烦帮我接川省130师作训处，杨处长办公室。”
“好的，请稍等。”
听筒里传来转接的忙音，片刻后，电话被接通，传来了那个熟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
李震岳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身体微微坐直：“您好，杨处长，我是李震岳。”
“震岳？” 电话那头的杨处长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带着惊喜和熟稔，“好小子！大半年没个音信，我还以为你把我这个老领导给忘了呢！现在在哪个单位高就啊？”
“老领导，看您说的，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啊。” 李震岳笑道，“我刚调到北京，在70师特战营，这边也是千头万绪，才安顿下来不久。”
“好啊，总算回北京了，离家近，好事！” 杨处长语气欣慰，随即话锋一转，带着老侦察兵的敏锐，“行了，别跟我绕弯子了，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能办的我肯定不推辞。”
李震岳知道在老领导面前没必要客套，直接切入正题：“处长，还是您了解我。确实有件事想问问您，李向阳，就是原来格斗组的，他现在在什么单位？”
“李向阳？那小子可是个好苗子，跟你一个德行，鬼精鬼精的，现在在师部侦察连当排长呢，干得不错。” 杨处长随口答道，随即反应过来，“嗯？你打听他干嘛？该不会是……”
“处长明察，” 李震岳接过话头，语气变得正式而恳切，“我这边确实需要人手。特战营刚组建，正在执行与警卫局、公安部合作的几个重要项目，摊子铺得大，我实在有些分身乏术。向阳是我带出来的，他的能力、秉性我都了解，用着顺手。所以……我想请示您，能不能把他调到我这边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杨处长略带为难的声音：“震岳啊，不是我不帮你。上次支援130师，第二预备役师抽调了一批骨干，那可是伤了些元气，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李向阳现在是侦察连的骨干排长，师长那边怕是……”
李震岳理解老领导的难处，但他确实求才若渴，继续“攻坚”：“处长，您的难处我明白。我这也是没办法，这边项目紧，任务重，急需像向阳这样有经验、靠得住的干部。我这不是来跟您化缘来了嘛，您就再支援我一次，帮我在师长面前说说情？这份情，我李震岳记在心里。”
“你小子……” 杨处长在电话那头笑骂了一句，语气却松动了不少，“就知道给我出难题！行了行了，看在你们特战营任务特殊的份上，我豁出这张老脸，去跟师长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做通工作。成不成，我可不敢打包票。”
李震岳心中一喜，知道杨处长既然答应去说，事情就成了一半，连忙道：“谢谢处长！有您出马，肯定能行！我等您消息。”
“好了，等我电话吧，挂了。”
放下电话，李震岳轻轻舒了口气，但心情并未完全放松。
他知道，跨军区调动一个基层军官，尤其是在对方单位也很重视的情况下，绝非易事。他重新点上一支烟，在办公室里踱步，思考着如果杨处长那边顺利，后续的调动手续该如何快速推进。
等待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
两个小时后，当办公桌上的电话再次急促地响起时，李震岳几乎是瞬间就抓起了听筒。
“震岳，是我。” 杨处长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如释重负，“我跟师长汇报了，磨了半天嘴皮子。师长一开始确实不太愿意放人，但听了你们特战营的任务性质，以及你和向阳的关系，最后还是点头了。原则上同意调动！”
“太好了！处长，太感谢您了！” 李震岳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由衷地感谢道。
“别光谢我，也是你小子争气！” 杨处长叮嘱道，“手续我这边会尽快启动，你们那边也抓紧发商调函吧。”
“明白！我马上处理！”
挂断杨处长的电话，李震岳内心的激动难以抑制，他立刻又拿起电话，准备通知干部部门，但手指刚碰到拨号盘，又停了下来。
他觉得这样重要的事情，还是亲自跑一趟更为稳妥和郑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兴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装，正了正头上的军帽，确保风纪扣系得一丝不苟。
随后，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办公室，朝着师部干部部的方向走去。
“扣扣——” 指节轻叩木门的声音在走廊回荡。
“报告！” 李震岳站在师干部部门外，声音洪亮。
“进来。” 里面传来沉稳的回应。
李震岳推门而入，办公桌后的干部部部长抬起头，看清来人后，脸上露出几分讶异和笑意：“震岳？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到我这儿这么讲究起来了，还喊上报告了？” 两人相熟，私下里说话向来随意。
李震岳也笑了，走到办公桌前，却没有立刻坐下：“部长，规矩不能废。再说了，我这次来，是正儿八经有事求您。”
“哦？什么事能让你李营长这么郑重其事？” 部长放下手中的文件，身体向后靠了靠，做出倾听的姿态。
“部长，我们特战营筹建以来，一直缺一个能撑起训练和作战指挥的参谋骨干。” 李震岳收敛了笑容，神色认真，“我看中了一个人，想从第二预备师调过来。”
“说说看，什么人能入你的法眼？” 部长饶有兴趣地问。
“他叫李向阳，现在是第二预备师直属侦察连的排长。以前我在师作训处的时候，他就是我手底下的兵，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李震岳介绍时，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骄傲，“这小子，脑子活，身体素质顶尖，精通格斗，固定靶射击更是他的强项，可以说是百发百中。现在警卫局和公安部不是要跟我们合作培训神枪手吗？我打算把这个担子交给他，让他来带队训练。您看……”
部长没有立刻回答，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吟道：“人才是不错。但关键是，对方单位愿意放人吗？好苗子哪个单位都当宝贝捂着。”
“这个您放心，” 李震岳立刻保证，“我已经和老领导杨处长沟通好了，他们师里原则上同意放人。” 他心里清楚，跨单位调人，上级的支持至关重要。
听到对方单位已经点头，部长的表情明显松动了些，他点了点头：“既然那边没问题，人才也确实符合你们的需求，那我这边原则上同意。等我向师长汇报一下，走个程序，问题应该不大。”
李震岳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露出由衷的感激：“谢谢部长支持！”
“行了，跟我还客气什么。” 部长摆摆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茶几上那罐开封的茶叶，笑骂道，“别光嘴上说谢，每次你来我这儿，眼睛盯着我这茶叶的时间比看我都长！喏，拿走拿走，省得你惦记。”
李震岳嘿嘿一笑，也不客气，上前熟练地将那半包茶叶揣进兜里：“那我可不客气了，部长您这儿的茶，确实是这个！” 他竖了竖大拇指。这小小的插曲，冲淡了公务的严肃，更显露出两人之间亲近的关系。
拿着“战利品”，李震岳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干部部。
接下来的流程果然顺畅无比。
公安部与警卫局的正式合作申请很快递交到了70师师部，基于双方长期密切的合作关系，以及特战营建设的迫切需要，所有审批环节都是一路绿灯。
70师师部下达了紧急通知，在全师范围内召集所有有名号的神枪手进行选拔。
一时间，各团、各营的射击尖子闻风而动，最终，八十二名自信满满的战士汇聚到了特战营临时划出的选拔场地。
选拔严格而高效。
第一项是基础体能，十人一组进行长距离跑圈，记录最终成绩。
烈日下，汗水浸透了军装，不断有人因体力不支掉队，被带到一旁等候第二项考核。李震岳站在场边，目光如炬，默默观察着每一个人的意志力和耐力极限。
第二项是射击考核，更加残酷。
参考者需要随机使用三种不同型号的步枪，在两百米距离上射击胸环靶。
规则苛刻：前三发子弹不计入成绩，只作为熟悉枪械的调整，后续十发子弹才决定去留。
陌生的枪械，遥远的距离，加上体能的巨大消耗，这对射手的稳定性、适应性和心理素质提出了极高的要求。
枪声在靶场上空断续响起。
最终，经过两轮严苛筛选，李震岳从八十二人中遴选出十八人。公安部和警卫局派来的十人队伍，也以同样的标准，各自淘汰了四人。一支由三十名精英射手组成的狙击手培训队伍，初步成型。
周六上午，营部办公室。
“扣扣，报告！” 一个略带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 李震岳抬起头。
门被推开，一个身姿挺拔、面容坚毅的中尉军官迈着标准的步伐走了进来，敬礼：“营长好！李向阳前来报到！”
李震岳站起身，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快四年未见的部下。
岁月的磨砺让他褪去了当年的些许青涩，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和干练，肩膀上的军衔也已是两杠一星，成了中尉。
不变的，是那双眼睛里透出的锐气和精干。
“向阳，好久不见了，快四年了吧？” 李震岳绕过办公桌，语气中带着感慨和欣慰。
“是的，组长！” 李向阳的声音依旧洪亮，带着对老领导的尊敬。
他依然习惯性地用着以前的称呼。
“好了，放松点，这里没外人，坐下说。” 李震岳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李向阳依言坐下，但腰背依旧挺得笔直，保持着军人姿态。
“你的射击，这几年没生疏吧？” 李震岳给他倒了杯水，关切地问。
“报告组长，一直没敢荒废，每天都有练习！” 李向阳自信地回答。
“好！这就好！” 李震岳满意地点点头，神色转为严肃，“这次调你过来，是委以重任。准备让你负责组建并带领狙击手排，同时兼任营作战参谋。现在我们这里有三十名学员，都是从70师、公安部和警卫局挑选出来的射击好手。我们的任务，就是从零开始，摸索并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狙击手训练体系，把他们锻造成真正的战场利刃。”
“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向阳站起身，毫不犹豫地接受命令，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兴奋和使命感。
“你的调动手续办好后，先回家看看家人，安顿一下。假期可能给不了太长，从下周一开始，训练正式启动。前二十天，重点是体能强化和格斗训练，打牢基础。期间我们再详细商讨后续的专业射击、潜伏、侦察等科目的训练方案。”
“是！”
“去找张干事，他会带你办理相关手续，安排宿舍。今晚就不特意给你接风了，等星期一晚上，我们再好好聚一下，顺便让你认识一下营里的其他骨干。”
李震岳走到李向阳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干，向阳，这里需要你。”
“是！组长！”
李向阳再次敬礼，转身大步离开办公室，步伐坚定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