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床上放着的崭新衣鞋，夏夜竟莫名显得有些紧张。
站在门边，局促地不敢上前。
夏浅宽和笑笑，将压在鞋子下边的棕褐色长袍展开。
一边展示，一边讲解。
“我原本不喜欢这个颜色，觉得看上去有些老气。
但是成衣铺说这件长袍相对厚实一些，用的还是精棉，说是与普通棉质衣物相比，这种棉料更为舒适，且透气性极佳，即使长时间活动行走，也不会让人觉得闷热难耐。
我听着，倒是正适合你走街串巷卖羊汤的时候穿。”
说着，她放下了长袍，又将另一套藏青色的短袄长裤平铺在了床上。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这套短袄，外面是羊皮里面裹着布，看着就保暖。
好了，你快过来试试，看大小如何。”
听到夏浅唤他，夏夜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
手指轻轻触碰那柔软的布料，指尖微微发颤。
他犹豫着接过夏浅手中的短袄，难以置信地再次看向笑盈盈的夏浅确认着。
“这……真的是给我的？”
夏浅失笑，揉了揉他的头发。
“傻孩子，这还有假？”
他爱惜地托着衣服，抚摸着短袄的羊毛，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忍不住轻轻摩挲。
嘴角不受控制地牵扯上扬，露出难以抑制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嘴里念念有词，忍不住称赞。
“这颜色真好看……这料子好舒服……这么多毛毛，穿上一定暖和极了！”
“你穿上试试不就知道了？”
“嗯！”
他重重点头，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欣喜。
脱下身上那件已然有些脏了的单衣，他在夏浅的帮助下将新袄套在了身上。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穿衣的动作一滞，略带担忧地看向夏浅。
“姐，你，有没有给姐夫买新衣服？”
夏浅知道，他是怕谢凉怪她给他花钱，安抚地温柔一笑，帮他系上了扣子。
“别胡思乱想，那件长袍就是你姐夫亲手帮你挑的。
他还说，长袍穿着比短袄更体面些，说等以后闲了就教你认字。”
“真的？”
“嗯，千真万确。”
得到夏浅的明确肯定，他原本带着隐隐担忧的眸子，一下子便亮了起来。
忍不住踮起脚抱了抱夏浅的脖子。
“姐，谢谢你，谢谢姐夫，这是我这辈子穿过的第一件新棉衣！
别人没有穿过的，全新的羊毛袄子……”
夏浅听了，难免有些心酸。
她直起腰，摸了摸他的头。
“以后每年，每个季节，姐姐都会给你买新衣服穿，我保证。”
“谢谢姐姐……”
他咬着下唇，眼中泪光闪闪。
珍惜地摸了摸衣袖和前襟，他吸着鼻子要脱掉。
“哎？脱了干嘛？等下就出门卖奶茶了，穿着吧！”
“可是……”
他心疼地看着新衣服，满眼的不舍。
夏浅拍了拍他的肩膀，劝说。
“傻孩子，不要舍不得，买来就是给你穿的。
更何况，你卖吃食的，穿的干净些，别人才放心买你的东西啊，你说是不是？
来，听话，把裤子和鞋也换上。”
在夏浅的劝说下，夏夜这才不大情愿地换了新衣出了门。
直叫门外盛汤的秦欢，眼睛都看直了。
“天爷哟！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这小乞丐穿上绸缎子，也像个小公子哥了！”
夏夜被她臊得害羞地低下了头，满脸通红。
偏偏夏浅还在无所顾忌地大肆吹嘘。
“这才哪到哪？小夜脸长得好，就是身子瘦弱了些。
待来日营养跟上，个子窜起来，到时候你再看，定然更像公子哥！”
“是是是，你弟弟最好了……”
“哎呀，姐！”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将夏夜羞得无地自容。
看他脸红成猴屁股，夏浅终于不再逗他了。
将锅鼎用棉被包裹严实，绑在了小推车上。
“好了，小夜上工第一天，去吧！
记得，奶茶卖三文钱一碗，遇到犹豫的买主，可以叫他先尝后买。”
“嗯，我记住了！”
夏夜点头应了下来，信心满满地推着车上了路。
夏浅等谢凉起床，陪他吃过早饭，便一头扎进了西卧，帮孙泽明研制三伏贴。
直到晚间夏夜回来，她才出屋。
“第一天卖奶茶，感觉怎么样？”
“嗯，还行……”
夏夜声如蚊蝇，也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
夏浅疑惑地看了眼身旁的谢凉，还以为是他没卖出去多少，连忙笑着安慰。
“没关系，第一天卖不出去也算正常。”
夏夜没说话，只是将藏在怀里的一包铜板拿给了她。
夏浅接过来，掂着重量，却更加困惑了。
这……
卖了不少钱啊！
怎么还这么不开心？
她没有多问，也没有急着点钱，而是招呼着他和秦欢，晚上留家里吃饭。
夏夜沉闷地应了一声，没有抬头。
夏浅将钱袋子给了谢凉，转身便去做晚饭了。
吃过晚饭，夏浅收拾锅和板车方才发现异常。
“怎么是空的？”
她困惑不已。
就算是羊汤卖得最好的时候，也没有卖完过啊！
她捧着空的锅鼎，进来洗刷，呼唤屋内的谢凉。
“谢凉，你帮我算算，小夜的奶茶卖了多少钱？”
谢凉应下，数了两遍，确认无误才转动轮椅来到厨房，将钱袋交给夏浅。
“一百八十三文，正好六十一碗奶茶。”
六十一碗奶茶……
“那你帮我看看，这满满一锅奶茶，大概能出多少碗？”
“一百五十碗，不成问题。”
一百五十碗……
差了一半还多！
奶茶呢？
就算免费品尝，也不该尝掉半锅吧！
难不成是……半路洒了？
难怪刚刚小夜这么沮丧。
等明早他再来时，问问他吧。
怀揣着疑虑入睡，第二日一见到夏夜，她便旁敲侧击地询问。
“小夜，昨日的奶茶卖得不错，六十一碗，分你六十一文钱哈！”
“啊，姐你收着就好，我现在的吃穿都是你负责，我，我也没有花钱的地方。”
“哎，一码是一码，留着零花也好。”
夏夜还是不肯收，一个劲儿往后躲。
夏浅只好作罢。
“那好吧，我先帮你存着。”
“嗯，好。”
“对了，那个……小夜，昨天的奶茶都卖完了吗？我看锅都空了！”
夏浅偷瞄着他的反应，见他略显慌张地支吾说……
“没，没有，是我，我在路上口渴，喝了许多……”
她也没有再多问，连忙安抚。
“没关系，喝就喝了，但是奶茶糖分太高，到底不能当成水来喝。
路上渴了就去茶楼买些点心，喝碗茶，别不舍得花钱，知道了吗？”
闻言，夏夜的脑袋埋得更低。
心虚地颔首应着，鼻音粗重。
“嗯，谢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