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旦心头一沉，最后一丝犹豫被碾碎。
他暗自苦笑，自己还有选择吗？
下一刻，他不再闪避。身形一动，如虎入羊群。
他的动作简洁高效，没有华丽的灵光，纯粹依靠肉体力量与速度，拳脚所至，身影翻飞。
这些不能修行的少年虽也有些武艺傍身，但在他经过石碑黑气与苦修锤炼的体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半炷香后，场上还能站立的男子，便只剩下他一人。
阁楼上，洛水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而女子阵营那边的战斗则激烈得多，也狠辣得多。
灵力碰撞的光芒不时亮起，娇叱声、痛呼声不绝于耳。
最终，站到最后的，是那一袭白裙的如夏。
她的裙角沾染了点点污渍，发丝也有些凌乱，但眼神依旧清澈而坚定。
她侧过头，目光复杂地看了宋旦一眼，那眼神中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却又迅速敛去，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洛水的目光在宋旦身上停留片刻，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淡然，而当她看向如夏时，眼神瞬间恢复了之前的清冷，甚至更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与疏离。
她心中有些冷笑，圣子玉女？
圣子是她修行路上关键的“助力”，而这玉女，不过是宗门惯例选出的圣女备选。
她洛水，绝不会给任何人取代自己的机会。
此时，大长老的身影再次无声无息地浮现。
他并未多言，袖袍一挥，两道流光便分别射向宋旦和如夏。
如夏得到的是一枚散发着柔和青光的玉简，其上道韵流转，正是《扶摇诀》。
而落入宋旦手中的，则是一枚触手温润、却隐有灼热之感的白色玉简——《扶光诀》。
“随我来。”大长老对如夏淡淡道，袖袍一卷，便带着新晋玉女化作流光消失。
洛水则飘然落在宋旦身前，语气听不出喜怒：“走吧。”
宋旦默默跟上，一路无话。
内心的疑惑却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干涩：“这《扶光诀》赠与我又有何用？我的体质……根本不能修行。”
走在前方的洛水脚步未停，却发出一声轻轻的、带着某种深意的笑声，她微微侧头，余光扫过他：“正因为是不能修行的体质，才能修炼这《扶光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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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带着宋旦，再次潜入那幽深的泉水下，回到了湖底洞府之中。
“洞府之外，我已布下多重禁制与灵宝。”
洛水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你且在此安心修炼《扶光诀》。若敢私自出逃，触动了禁制，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她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刮过宋旦的脸，“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日之内，若未能入门，便证明你与此诀无缘，届时……你也就没有活着的价值了。”
说罢，她不再多看一眼，紫色身影融入水波，消失不见。
下一刻，洛水已立于千米高空之上，衣袂飘飘，眉头却紧锁着。
新立玉女之事，像一根刺，让她心中升起久违的危机感。
自两年前从镇碑山内被斩落尘寰，失了灵身，她便一直道心蒙尘，修为也近乎荒废。
这两年她宁愿龟缩在九山，也不愿返回内教，既是躲避那失败的耻辱，亦是不愿面对她的师尊——那位扶摇古教的掌门。
思绪不由得飘回两年前，内教核心，天机阁内。
那时，她跪坐在冰冷的玉阶前，泪眼婆娑地望着前方那道巨大的、绣着百鸟朝凤图案的屏风，声音带着哭腔与不甘：“
师尊！您为何强行召我回来？弟子受此奇耻大辱，不将那个亵渎我的少年揪出来碎尸万段，誓不罢休！”
屏风之后，一道身影轮廓朦胧，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厚重威仪弥漫开来，仿佛与整个天机阁、与扶摇古教的气运连为一体。
那身影并未因她的哭诉而有丝毫波动，一个声音传出，不高，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压，敲打在洛水的心上：
“所以，你便为此，毁山焚林，屠戮生灵？”
“对！”洛水倔强地抬头，“我就不信，将那片地域翻过来，会找不到他！这个亏，弟子咽不下！”
“咽不下，也要咽。”
屏风后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那道凤仪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仅仅是轮廓的细微变化，便让整个天机阁内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那片山脉，你惹不起。本座，亦是。”
“可是师尊！您不知道那贼子对我做了什么！我……我不甘心！”洛水几乎是嘶喊出来，泪水再次决堤。
屏风后的存在语气依旧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天地至理。
她的话语带着俯瞰众生的淡漠，那是久居上位、执掌一方大教兴衰的绝对权威，不容任何忤逆与质疑。
“莫要为扶摇古教，惹下你承担不起的泼天大祸。只要你还在这扶摇古教一日，便需谨记——此仇，不得再报。”
冰冷的决断，如同最终审判，彻底碾碎了洛水最后的希望。
她失魂落魄地退出天机阁，心中充满了屈辱、愤懑与不解。
自那以后，她便离开了内教，回到了九山，整整两年，再未踏足那片让她感到窒息的核心之地。
…
洛水静立于云端，衣袂在风中轻扬，心境却如脚下的云海般翻涌不定。
突破五境迫在眉睫，这关乎她在教中的地位，更关乎圣女之名的存续。
然而修行之路漫漫，单凭自身苦修，想要在短期内突破无异于痴人说梦。
她的思绪不自觉地飘向了那个被困在洞府中的少年——宋旦。
这个身怀隐秘的少年，就像一株带着剧毒的仙草，既诱人又危险。
留着他，凭借《扶光诀》的玄妙，或许能大大缩短突破的时间；可他那来历不明的秘密，又像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带来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