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踩着覆雪的冰面稳步前行，粉色冲锋衣下摆被风掀起，露出后腰缠得紧实的绷带，骨毒虽已清除，伤口却仍在低温环境下隐隐作痛。
他抬手按了按后腰，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濡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如常，仿佛那点不适不过是风雪带来的错觉。
“花儿爷，慢点走，这冰面看着不太安全。”
身后传来黑眼镜的提醒，语气里满是谨慎。
解雨臣回头扬了扬手，声音被风揉得有些散：
“不用你管，照顾好你的好徒弟就行了。”
黑眼镜吸了一鼻子，得，他的花儿爷又生气了。
解雨臣脚下的冰面呈深青色，是常年冻结的坚冰，而那些泛白的区域，多半是表层薄冰下藏着暗缝，稍不留意就会踏空。
队伍沿着冰川边缘行进，两侧是陡峭的冰崖，冰棱如犬牙般交错，透着刺骨的寒意。
黑眼镜跟在队伍中段，墨镜后的目光始终锁在解雨臣的背影上，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步伐间的细微滞涩，尤其是在转身或落脚稍重时，解雨臣的肩膀会不自觉地绷紧。
“是不是后背的伤口疼？”
黑眼镜加快两步，一前一后，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解雨臣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难得黑爷心里挂念我，小伤，不用你操心。”
话虽如此，他能感觉到后腰的绷带已经被渗血浸湿，低温让肌肉变得僵硬，稍一用力就牵扯着伤口阵阵抽痛。
就在这时，脚下的冰面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解雨臣脚下的冰层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缝隙，裂缝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冰面瞬间失去支撑。
他只觉得脚下一空，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
千钧一发之际，解雨臣下意识地抬手，手腕一翻，缠在手腕上的银链如灵蛇般窜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向旁边的冰崖甩去，那里有一截突出的冰棱，只要银链能缠住，他就能借力稳住身形。
银链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弧线，眼看着就要缠住冰棱，解雨臣正要发力回收银链时，后背的伤口却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那痛楚来得太过猛烈，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同时扎进皮肉，让他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他的手臂猛地一软，银链的力道卸了大半，擦着冰棱飞了过去，重重地撞在冰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又弹了回来。
“花儿爷！”
队员们的惊呼此起彼伏，黑眼镜瞳孔骤缩，墨镜后的眼睛里瞬间没了平日的散漫。
他眼睁睁看着解雨臣的身体在冰崖边一闪，随即被张开的冰缝吞噬，连一丝挣扎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没有丝毫犹豫，黑眼镜纵身一跃，身影如箭般朝着冰缝坠去，甚至没来得及跟身后的队伍说一句交代的话。
解雨臣在坠落过程中，只觉得寒风灌满了口鼻，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冰层碎裂的声响。
他试图再次甩出银链，可后背的疼痛加剧，每一次发力都让他眼前发黑，手臂根本无法凝聚足够的力气。
身体不断撞击着冰缝两侧的冰壁，坚硬的冰棱划开冲锋衣，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冰冷的雪水和碎石顺着衣领灌进去，冻得他牙关打颤。
就在他意识渐渐有些模糊时，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黑眼镜的身体悬在他上方，另一只手死死抠住冰缝壁上的一道裂缝。
他的墨镜已经在坠落时被撞掉，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此刻正紧紧盯着解雨臣，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凝重：
“抓紧我。”
解雨臣借着他的力道稳住身形，低头看向下方，冰缝深不见底，黑漆漆的一片，只能隐约看到下方堆积的冰块和碎石。
他咬了咬牙，忍着伤口的剧痛，用另一只手去抓旁边的冰棱，可冰壁光滑无比，加上手上沾满了雪水，根本无从着力。
黑眼镜急迫的问道，
“你怎么样？”
解雨臣抬头傲娇的声音在冰缝中回荡。
“我没事，你干嘛要救我？”
他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酸，支撑着两个人的重量，对体力是极大的消耗。
“我当然救我家花儿爷！”
黑眼镜话说的漫不经心，嘴里却闷哼一声，抠着冰缝的手指被冰棱划破，鲜血顺着指尖流下，滴在下方的冰层上，瞬间凝结成冰珠。
“别松手！”
黑眼镜低吼一声，另一只手死死攥着解雨臣的手腕，指节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我去找落脚点，你跟着我。”
他借着下滑的惯性，身体微微晃动，目光快速扫视着冰缝两侧。
很快，他看到下方不远处有一块突出的平台，虽然面积不大，但足够两个人暂时立足。
“跟着我跳，我数到三。”
解雨臣听着黑眼镜嘴里的“我家花儿爷”几个字，心里稍微舒服了点，深吸一口气，忍着后腰的剧痛，全身肌肉紧绷。
“一！二！三！”
黑眼镜话音落下的瞬间，猛地松开抠着冰缝的手，同时用力将解雨臣向平台方向推去。
两人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重重地落在平台上，激起一片碎雪。
解雨臣落地时没稳住，向后踉跄了两步，后背的伤口再次被牵扯，疼得他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黑眼镜连忙扶住他，将他按坐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冰块上：
“别动，我看看你的伤。”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解雨臣的冲锋衣，只见后背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浸透，伤口处的缝线有些崩开，渗出来的血在低温下已经半凝固。
黑眼镜的脸色沉了下来，从背包里拿出急救包，快速清理掉伤口周围的污物，重新上药、包扎。
“这里温度太低，伤口不能再拖延了。”
黑眼镜一边包扎一边说，
“我们得尽快出去，否则伤口感染，加上低温，后果不堪设想。”
解雨臣靠在冰壁上，喘息着点了点头。
他抬头看向冰缝上方，只能看到一线狭窄的天光，风雪顺着缝隙灌进来，落在脸上冰冷刺骨。
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上方是遥不可及的出口，而他们与队伍已经彻底走散，随身携带的通讯设备在坠落时也摔坏了，无法发出求救信号。
黑眼镜包扎好伤口，站起身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冰缝两侧的冰壁上布满了冰棱和裂缝，有些地方的冰层相对薄弱，或许可以顺着这些裂缝向上攀爬。
但冰壁湿滑，加上解雨臣的伤势，攀爬的难度极大，稍有不慎就会再次坠落。
“我先上去探路。”
黑眼镜从背包里拿出登山镐，
“你在这里等着，我找到可行的路线就下来接你。”
解雨臣摇了摇头：
“一起走，我能行。”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黑眼镜按住。
“听话。”
黑眼镜的语气不容置疑，
“你现在的状态根本爬不了，留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回来。”
他不再给解雨臣反驳的机会，揉了揉他的头，握紧登山镐，用力凿进冰壁的裂缝中，手脚并用，开始向上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