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丢人丢到姥姥家
晨光透过薄雾，在庭香苑的窗棂上洒下细碎的金芒。院中的老桂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将最后一拨金黄的花瓣洒落在青石小径上。几只早起的雀儿在枝头跳跃，清脆的鸣叫声惊破了深秋的宁静。
罗晴是在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中悠悠转醒的。她甫一睁眼，便觉得浑身像是被碾过一般，每一处骨骼都透着难言的酸软。缓缓坐起身，锦被自肩头滑落，露出颈间点点暧昧的红痕。望着窗外明晃晃的日头，她心里顿时将萧凛骂了千百遍。这个不知节制的男人，竟是半点不知收敛，让她在这侯府之中把脸面都丢尽了。
她强撑着起身，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梳妆台上的菱花镜中，映出一张带着倦意的容颜，眼下的淡青清晰可见。罗晴揉着发酸的腰际，又在心里给萧凛记上一笔。正要唤人，却听见门外传来玲珑刻意压低的声音：姑娘可是醒了？
随着她的应声，玲珑带着两个捧着洗漱用品的婢女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为首的婢女手中捧着的铜盆里，热水氤氲着白气，另一人则托着干净的巾帕和漱口的青盐。待罗晴梳洗完毕，又有四名侍女端着午膳鱼贯而入。一众下人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动作整齐划一，全程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玲珑打量着罗晴略显疲惫的脸色，眼底漾开揶揄的笑意。罗晴被她看得面上一热，忍不住嗔道：连你也敢取笑我？
奴婢不敢。玲珑嘴上这么说，笑意却更深了。她将浸过热水的巾帕拧干递过来，语气平和地道：今早侯夫人跟前的赵嬷嬷过来请姑娘去用早膳，世子爷亲自回的话，说姑娘昨夜累着了，要好好歇息。
罗晴手中的帕子差点掉落，脸上顿时烧得更厉害了。她几乎能想象出萧凛说这话时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玲珑继续道：世子爷带着小公子和小姐去主院用了早膳，临走时还特地吩咐全院子的人脚步放轻些，莫要惊扰了姑娘休息。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当时院子里少说也有十几个下人在场，连扫洒的粗使婆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让罗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这才第二天住进侯府，脸面就先丢了个干干净净。她在心里把萧凛翻来覆去地骂了个遍，只觉这辈子的脸都在今日丢尽了。
既然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是无益。罗晴收拾心情在桌前坐下，看着满桌精致的菜肴——清炖蟹粉狮子头、龙井虾仁、胭脂鹅脯，竟都是她平日里最爱吃的。想来是萧凛特地吩咐厨房准备的。她确实饿得厉害，也顾不得其他，拿起象牙筷便优雅却迅速地用起膳来。
饭用到一半时，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帘子被轻轻掀起，萧凛一手牵着一个小家伙走了进来。今日他穿着一身墨色常服，领口袖口用银线绣着暗纹，更衬得身姿挺拔。瑾瑜看着还在用午膳的娘亲，小脸上写满了无奈——他的娘亲真是越来越懒了，这都第几回睡到日上三竿了？
霏霏则直接扑到罗晴腿边，仰着小脸叽叽喳喳地说：娘亲好懒呀！我和哥哥都去看过爹爹准备的小马了，一黑一白，可漂亮了！马厩的伯伯说，等我们学会了骑马，就可以骑着它们去郊外踏青了！
罗晴狠狠地瞪了萧凛一眼。萧凛摸了摸鼻子，心虚地别开视线，假装欣赏窗外那株开得正盛的菊花。
以后娘亲一定改。罗晴咬着牙，挤出温柔的笑容对女儿说，霏霏帮娘亲监督好不好？从今晚开始，霏霏陪娘亲睡可好？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让萧凛瞬间变了脸色。他连忙抱起女儿，柔声哄道：监督娘亲的事交给爹爹就好。霏霏每天要去照顾小马，还要跟着女先生学写字，会很累的。爹爹保证，一定不让娘亲再晚睡。
罗晴刀了他的心都有，碍于孩子们在场，只能送上一记凌厉的眼刀。
一直沉默的瑾瑜忽然拉着妹妹坐下，一本正经地说：快吃饭，长得壮实些，才不会被欺负。这话里的弦外之音，让萧凛顿时垮了脸。
果然，下一秒他的腰间软肉就遭了殃。罗晴面上带着温婉的笑容，手下却毫不留情。萧凛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反抗，只能不停地给罗晴夹菜，用眼神拼命示好。
晴儿尝尝这个蟹粉狮子头，是江南来的厨子最拿手的。他夹起一个狮子头放入罗晴碗中，声音里带着讨好的意味。
罗晴不理他，转而问孩子们：你们昨晚睡得好吗？要不要娘亲陪你们睡？
霏霏刚要开口，就被瑾瑜抢了先：不用了。爹爹说了，要是我们再缠着娘亲一起睡，就把小马收回去。他说不勇敢的人不配拥有马。
罗晴气得差点摔了筷子。这世上竟有这般当爹的，居然用这种手段威胁自己的孩子？好，很好。
她放下碗筷，一个眼神示意萧凛跟她走。萧凛心知今日若是不能安抚好娇妻，怕是真的要独守空房了。他赶紧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罗晴身后，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瞪了告状的瑾瑜一眼。
小家伙毫不畏惧地回视，甚至还挑了挑眉，那神情竟与罗晴生气时有七分相似。
玲珑在一旁看着这一家子的互动，忍笑忍得辛苦。她悄悄对两个小家伙比了个赞赏的手势，换来瑾瑜一个会心的微笑。
窗外，秋阳正好。庭中的老桂树在微风轻拂下洒落细碎的金黄，淡淡的香气随风飘进屋内，平添几分温馨。这侯府的日子，倒是比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罗晴领着萧凛穿过抄手游廊，来到院中的小亭子里。亭子四周种满了各色菊花，在秋日阳光下开得正好。她转身正要开口，却被萧凛抢先一步拥入怀中。
我知错了。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只是晴儿太过美好，为夫实在情难自禁。
罗晴原本满腹的怒气，被他这句话说得消散了大半。她轻轻推开他，佯怒道：那你也不能...不能让我在府里这般丢人。
萧低笑，执起她的手：这有什么好丢人的？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们恩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顿了顿，眼底闪过狡黠的光，况且，母亲今早还特意让我带话，说她很高兴看到我们这般恩爱。
罗晴的脸顿时又红了。这侯府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不按常理出牌？
看着她羞恼的模样，萧凛忍不住在她颊边落下一吻：放心，府里上下都是明白人，没人会笑话你。倒是你若是再不出现，母亲怕是要亲自来看望你了。
这话成功地让罗晴紧张起来。她整理了一下衣襟，嗔怪地瞪了萧凛一眼：都怪你！
是是是，都怪我。萧凛从善如流地应着，牵起她的手，走吧，陪我去给母亲请安。她已经念叨一早上想见你了。
阳光透过菊花丛，在两人相携的身影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罗晴望着身边这个让她又爱又气的男人，忽然觉得，或许这样的，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