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诸事顺利
腊月的寒风卷着细雪，敲打在侯府朱红的窗棂上，却丝毫吹不散室内的暖意。两个孩子上族谱的事终于与族里敲定，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暖流，在侯府每个人的心头流淌。
侯爷这几日脸上的笑意格外浓重，连眼角的褶皱都深了几分，却浑不在意。每每抱着孙儿在院中踱步时，那爽朗的笑声能传出老远。林母看在眼里，既欢喜又无奈，总忍不住嗔怪：快收收你的笑，别吓着我的孙儿们！话虽如此，她自己的嘴角却也始终噙着掩不住的笑意。
为奖励儿媳办事得力，林母这几日不停地从自己的私库里挑选好东西送去。今日是一对羊脂玉的如意佩，明日又是一匣子南海珍珠，后日更将一尊赤金镶宝石的送子观音亲自送到罗晴房中。这般接二连三的赏赐，连罗晴都有些招架不住，只得苦笑着对萧凛道：母亲这般厚赏，倒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萧凛握着她的手，目光温柔：这是你应得的。父亲为族谱之事闹心，如今能圆满，这份喜悦，便是将整个侯府都赏了你也不为过。
然而喜悦之余，腊月里最重要的重头戏——小年宫宴，还是如约而至。想起去年宫宴上的糟心事，罗晴至今心有余悸。那一杯险些毁了她清白的酒，那精心设计的淫乱宫闱的罪名，至今想来仍让她脊背发凉。
今年说什么也不能重蹈覆辙。罗晴暗暗思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的边缘。
她特意选了萧影随行，毕竟宫宴上毒是最好下的。有她在身侧，罗晴心中便踏实了许多。
少夫人放心，萧影的声音总是那样平静无波，但凡有人敢在饮食中动手脚，必逃不过属下的眼睛。
罗晴轻轻点头。她对宫中的环境虽不熟悉，但对毒的认知却远超常人。只要不随意走动，不轻易接受他人的赠饮，再配上萧影的敏锐，应当能保万全。
小年这日，天还未亮，侯府众人便已起身梳洗。除去尚在襁褓中的瑾言、瑾棠，一家老小皆要入宫赴宴。
罗晴对镜理妆，特意选了一套宝蓝色绣银丝牡丹的宫装，既显庄重，又不失身份。发间只簪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并两朵同色的宫花，简洁大方。
很美。萧凛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搭上她的肩，不必太过忧心，一切有我。
马车碾过积雪的街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罗晴掀开车帘一角，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中却是一片清明。既然避无可避，那便迎难而上。
宫门前的广场上早已停满了各府的车驾。身着各色官服的朝臣与盛装打扮的命妇们，在宫人的引导下，井然有序地步入宫门。
与往年的流程一般无二，众命妇先觐见皇后娘娘。皇后今日身着明黄色凤穿牡丹朝服，头戴九凤衔珠冠，端庄威严中透着几分温和。她与几位老封君说了些家常，又特意问起罗晴的两个孩子。
这侯府又新添了一对麟儿，真是天大的福气。皇后的目光落在罗晴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罗晴连忙起身回话：劳娘娘挂心，两个孩子一切都好。
她敏锐地注意到，当皇后提及孩子时，坐在下首的瑜妃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阴霾。
觐见完毕，众命妇陪同皇后一起前往设宴的太极殿。殿内早已布置妥当，金碧辉煌，暖香袭人。高台上端坐的依然是圣上、皇后娘娘和两位妃子，各皇子公主也依次就坐于台上。
罗晴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皇子席，注意到一个微妙的变化：今年太子位于圣上右下首，之后依次是二皇子、三皇子。三皇子独立设席，并未与瑜妃同席。那个年仅十岁的孩子，独自坐在皇子席的末首，小小的身影在宽大的座椅中显得格外孤零零的。他的眸子依旧阴郁，仿佛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雾。
这般安排，显然别有深意。罗晴垂下眼帘，心中暗自思量。皇家之事，从来都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更引人注目的是安平郡王府的席位。今年出席宫宴的只有安平郡王、郡王妃和世子三人。世子夫人赵婉茹缺席，就连新进门的平妻也未现身。
这显然不是偶然。罗晴注意到瑜妃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郡王府的席位，那愤怒的模样，似是要将郡王府的众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早有传闻，镇国公府和瑜妃都曾向郡王府递过话，希望世子夫人赵婉茹能出席宫宴，以慰亲人的思念之苦。然而郡王府却硬是没有应允。
此刻，镇国公府一众人员的脸色也都十分难看，看向郡王府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忿。这般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整个大殿都笼罩在一层无形的压力之下。
罗晴却是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有人分担了瑜妃的关注，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轻轻执起面前的茶盏，借着氤氲的热气掩去唇边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果然，整场宫宴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没有意外，没有针对，更没有迫害。美酒佳肴流水般地呈上，歌舞升平，君臣同乐，一切都按照最完美的流程进行着。
罗晴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该举杯时举杯，该应和时应和，却是滴水未沾，粒米未进。萧影侍立在她身后，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靠近的人，确保万无一失。
直到宫宴结束，一家人顺利出了宫门，登上侯府的马车，罗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总算是有惊无险。她轻轻吁出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萧凛看着她如释重负的模样，不由轻笑：看你这般模样，倒像是存有遗憾似的，莫非还盼着宫宴上出些乱子？
罗晴睨了他一眼，却是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年底最难过的一关总算过完，接下来便是自家人欢欢喜喜过大年了。这个认知让她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连车窗外呼啸的寒风都显得不那么刺耳了。
马车安稳地停在侯府门前时，罗晴才真正有了真实感。踏进熟悉的庭院，看着廊下摇曳的灯笼，她的一颗心总算落回了实处。
转眼便是除夕。这日一大早，侯府上下便忙碌起来。祭祖是除夕最重要的仪式，而今年更是意义非凡——两个孙儿将要正式写入族谱。
祠堂内，烛火通明，香烟缭绕。侯爷身着庄重的祭服，站在最前方，身后是侯府众人。族中的长辈们也悉数到场，个个神色肃穆。
出乎意料的是，族亲们没有再在两个孩子上族谱的事情上为难侯府。当侯爷提出要将瑾言、瑾棠写入族谱时，几位族老都表现得出奇地配合。
开枝散叶本就是家族大事，这两个孩子既是侯府血脉，自然该入族谱。最年长的叔公捋着花白的胡须，缓缓说道。
族人们恭敬地请出厚重的族谱，由侯爷亲自执笔。当他饱蘸浓墨，在萧凛名下郑重地添上、两个名字时，嘴角的笑意再也压抑不住，那是一种夙愿得偿的喜悦。
罗晴站在萧凛身侧，看着那两个墨迹未干的名字，眼眶不由微微发热。这一刻，她才真正感觉到，她的孩子们真正被这个家族所接纳，成为了这个古老家族的一部分。
祭祖完毕，除夕宴在花厅中摆开。与祭祖时的肃穆不同，此时的氛围格外轻松欢快。侯爷难得地主动敬了族里年长的族亲，言辞恳切，态度谦和。
族里得了实际好处，自是不再别扭，席间满是夸赞侯府、夸赞两个孩子的声音。觥筹交错间，欢声笑语不断，直到宴会结束，那份欢喜的气氛依旧萦绕在侯府的每一个角落。
而侯府自家的年夜饭更是丰盛无比。依旧是老规矩——罗晴指挥，玲珑带着一众得力人手操刀。鸡鸭鱼肉样样齐全，却在做法上别出心裁。
那鸡是选用肥嫩的童子鸡，用秘制香料腌制后，以荷叶包裹，外糊黄泥，埋在炭火中煨烤而成。敲开干硬的泥壳，顿时香气四溢，鸡肉鲜嫩多汁。
那鱼是鲜活的大鲤鱼，取年年有余的吉兆，用侯府秘传的酱汁烧制，色泽红亮，酸甜适口。
更有那象征团团圆圆的珍珠丸子，步步高升的年糕，财源滚滚的蛋饺，林林总总，摆满了整张花梨木大圆桌。
瑾言和瑾棠被乳母抱着，坐在特制的高脚椅上。两个小家伙虽然还不明白除夕的意义，却被这喜庆的气氛感染，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满桌的美食和笑容满面的家人，也跟着呲牙笑着，引得众人欢笑不已。
你们看，言哥儿这笑容，像极了凛儿小时候。侯爷指着孙儿，眼中满是慈爱。
林母笑着点头：可不是么，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萧凛与罗晴相视一笑，在桌下悄悄握住了彼此的手。
窗外，不知是谁家率先放起了烟火，绚烂的光彩在夜空中绽开，映得室内每个人的脸庞都明明灭灭。紧接着，更多的烟火升空，噼啪作响，将整个京城照耀得如同白昼。
添丁之喜、顺遂之喜、和乐之喜，种种喜悦交织在一起，让今岁的除夕笑声格外多，也格外响亮。这笑声飘出花厅，飘过庭院，融入那漫天绚烂的烟火中，仿佛预示着来年的诸事顺遂，万事如意。
罗晴靠在萧凛肩头，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满是宁静与满足。历经风雨，终见彩虹。这个年，注定会成为她记忆中最温暖、最明亮的一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