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里的“规矩费”收得风生水起,钱多多作为“采买兼收费专员”,腰包也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可他“精打细算”的本性难移,雁过拔毛的习惯深入骨髓。
这天晌午,钱多多揣着刚收上来的一把铜钱,溜达到了城南的“王大勺馄饨摊”。这摊子生意不错,汤鲜味美,价钱也公道。
钱多多找了个角落坐下,扯着嗓子喊:“老板!来碗馄饨!要大碗的!”
“好嘞!大碗馄饨一碗!”老板王大勺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嗓门也亮。
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来,皮薄馅大,汤面上飘着翠绿的葱花和香油花。钱多多吸溜吸溜吃得满嘴流油,心里却在盘算:这馄饨好吃是好吃,可一碗下肚,总觉得差点意思……对了!汤!这骨头汤熬得真香!要是能再来一碗光汤溜溜缝儿,那才叫美!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等一碗馄饨连汤带水吃得差不多了,他抹了抹嘴,冲着王大勺招手:“老板!老板!过来一下!”
王大勺擦着手走过来:“客官,吃好了?承惠十五文!”
钱多多没掏钱,反而指着空碗,一脸“我吃了大亏”的表情:“老板,你这馄饨……味儿不对啊!”
王大勺一愣:“味儿不对?咋不对了?”
“咸!齁咸!”钱多多煞有介事地咂咂嘴,“你看我这嘴,都给你咸得起皮了!是不是盐罐子打翻了?”
王大勺脸一沉:“客官,我这汤头是祖传的老汤,咸淡几十年都没变过!您可别瞎说!”
“我瞎说?”钱多多声音拔高了八度,引得旁边食客都看过来,“你自己尝尝!这汤能喝吗?齁死人!我这肚子现在还烧得慌呢!不行,你得给我个说法!”
王大勺是个暴脾气,哪受得了这个?他一把夺过钱多多的碗,舀起一点剩汤尝了尝,脸更黑了:“放屁!这汤味儿正得很!我看你是想吃白食吧?”
“哎!你怎么说话呢?”钱多多也站起来,指着王大勺的鼻子,“我钱多多是那种人吗?我是衙门的人!能赖你这点馄饨钱?我是说你这汤太咸,你得给我点清汤漱漱口!这要求不过分吧?”
“清汤?”王大勺气笑了,“我这骨头汤熬几个时辰,是给你漱口的?要清汤没有!馄饨钱十五文,一分不能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两人就在摊子前吵了起来,一个说汤咸要免费清汤,一个说想吃白食不给钱。周围食客议论纷纷,有看热闹的,也有觉得钱多多太刁钻的。
吵着吵着,钱多多突然往前一凑,像是要揪王大勺的衣领。王大勺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手肘不小心撞翻了旁边一个盖着盖子的大瓦罐!
“哐当!”
瓦罐盖子摔在地上碎了,一股浓郁的、带着咸腥气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瓦罐里露出来的,不是熬汤的骨头,而是一层白花花的、颗粒粗大的东西!
钱多多眼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私盐!而且是没经过官府“淋卤”提纯、杂质很多的粗盐!这玩意儿比官盐便宜得多,但贩卖私盐可是重罪!
王大勺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手忙脚乱地想找东西盖住瓦罐,但已经晚了!
钱多多先是一愣,随即那双小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比看到金子还亮的光芒!他脸上的怒容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极其“和善”的笑容,还伸手帮王大勺扶了扶歪倒的瓦罐,趁机又抓了一把盐粒在手里捻了捻。
“哎哟!王老板!你看你!急啥呀?”钱多多声音变得无比温和,“不就是一碗馄饨汤嘛!咸点就咸点呗!我钱多多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十五文是吧?给!拿着!”他飞快地数出十五个铜板,塞到还在发懵的王大勺手里。
然后,他凑近王大勺,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种“你懂的”笑容:“王老板,你这‘汤头’……熬得可真够‘实在’的啊!骨头渣子都熬成盐粒子了?啧啧,有‘秘方’!改天……咱哥俩好好‘聊聊’?我衙门里还有点事儿,先走一步!你这馄饨……味儿‘正’!真‘正’!”
说完,钱多多拍了拍王大勺僵硬的肩膀,哼着欢快的小曲,一溜烟地跑了。留下王大勺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十五个铜板,看着地上撒落的私盐和破碎的瓦罐盖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后背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钱多多走在回衙门的路上,心里乐开了花!一碗馄饨钱算什么?这王大勺的“秘方”,才是真正的金矿啊!贩卖私盐?这可是条大鱼!以后这王大勺的馄饨摊,就是他钱多多的“聚宝盆”了!这“免费汤”要的,值!太值了!
他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正像王大勺瓦罐里的盐粒一样,哗啦啦地流进自己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