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那句“种出一片草海淹死他”的豪言壮语话音未落，咸鱼工坊内瞬间进入了战时状态。
钱小多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十指上的储物戒指叮当作响，他一把将那包灰扑扑的过期培元丹塞回李凡怀里，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凡哥，丹药保管好，我这就去找地，铁牛哥，抄家伙，跟我走，墨灵姑娘，你的宝贝疙瘩收拾好了没？咱们得赶紧给它找个新家。”
铁牛瓮声应了一句“好嘞！”，一把抄起他那半扇新找来的、更大更厚的铁门板，哐当一声扛在肩上，震得工坊地面都颤了颤。
墨灵被钱小多的风风火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抱紧了地上那个脸盆大小的浊铁圆盘，细弱蚊蚋地应道：“好…好了…”
“等等！”李凡捏着那包仿佛承载了全村希望的过期丹药，看着瞬间就要冲出去的两人一盾，赶紧喊住。
“光环，光环没开呢，钱小多，地找好了告诉我具体位置，我得去现场开‘杂草的祝福’。”
“明白，宋姑娘，凡哥，等我们好消息。”
钱小多头也不回，一阵风似的卷着铁牛和抱着圆盘小步快跑的墨灵冲出了工坊大门，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铁牛扛着铁门板的身影，活像一座移动的堡垒。
工坊内一下子空荡了许多，只剩下李凡、宋念和刚从单间出来的上官语儿。
宋念站在贵妃榻前，绯红长裙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艳丽，她看着李凡手里那包不起眼的丹药，漂亮的杏眼里光芒闪烁，带着一种赌徒押上全部筹码的兴奋与决绝。
“臭咸鱼，这次可全靠你这包‘宝贝’了。成了，咱们吃香喝辣，沈千铢那小子哭都找不到调；败了…”
她红唇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我就把你卖给阿月当‘无衣教’的永久吉祥物，天天被几万人举着喊万岁。”
李凡手一抖，差点把丹药扔出去，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脸都绿了。
“别，宋老板，咱们有话好商量，我…我这就去为种地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赶紧把那包丹药揣进怀里最贴身的位置，仿佛揣着免死金牌。
上官语儿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李凡藏丹药的位置，清冷的眸子若有所思。
她缠着布条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捻动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刚才接触那丹药粉末时的奇异惰性触感。
“上官大夫，”
宋念转向她，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郑重。
“那丹药…真能当肥料？效果…你能预估吗？”
上官语儿抬起眼，隔着轻纱，声音平静无波。
“结构惰性极强，灵气释放异常缓慢、稳定。理论可行。实际效果需验证。”
她顿了顿，补充道。
“其内蕴一丝异质能量，非灵力，亦非丹毒似有微弱抗性？对某种侵蚀？”
宋念没太听懂后面那句关于“异质能量”和“抗性”的话，但前面“理论可行”四个字已经足够。
她用力一拍手。
“行，有上官大夫背书，这事儿就成了七分，剩下三分，看天意，也看那条咸鱼的光环够不够给力。”
她看向李凡，眼神灼灼。
李凡：“……”（压力山大，系统，你这次要是坑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李凡在工坊里坐立不安，一会儿摸摸怀里的丹药，一会儿又趴到门缝边张望漆黑的夜色。
宋念倒是重新坐回了贵妃榻，闭目养神，只是微微颤动的睫毛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上官语儿则安静地坐在角落一个小木凳上，从医药箱里取出几株干枯的药草标本，借着微光细细观察，仿佛周遭的紧张气氛与她无关。
直到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工坊外才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铁牛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凡哥，宋姑娘，找到地了，好大一片，荒得连耗子都不爱去。”
李凡一个激灵蹦起来，拉开门。
只见钱小多满头大汗，小脸因为奔跑而涨得通红，但眼睛里全是兴奋的光。
铁牛扛着铁门板，身上沾了不少泥土和草屑。
墨灵紧紧抱着她的浊铁圆盘，小脸有些苍白，显然连夜奔波加上社恐发作让她消耗不小。
“怎么样？地方合适吗？”
宋念也快步走到门口。
“太合适了！”
钱小多喘着粗气，手舞足蹈。
“就在城南三十里外，老鹰嘴下面，一大片河滩荒地，土质不算顶好，但够平够大，关键是便宜，管那片地的老吏一听我们只要租几天，租金按年付十分之一，乐得差点没当场把地契塞给我，墨灵姑娘已经把‘大盾牌’安放在中心位置了。”
“好！”宋念眼中精光一闪。
“事不宜迟，李凡，带上你的‘宝贝’，我们立刻出发。”
一行人趁着天刚蒙蒙亮，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聚宝城。
宋念甚至动用了万宝楼一架不起眼的货运飞梭，虽然速度不快，胜在隐蔽。
飞梭在低空掠过，很快降落在钱小多所说的那片河滩荒地。
一下飞梭，李凡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下。
这片荒地确实够大，一眼望不到头，紧挨着一条浑浊的河流。
地面坑洼不平，裸露着砂石，只有零星几簇顽强的野草在晨风中瑟瑟发抖，透着一股子贫瘠和荒凉。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河水腥气和泥土味。
在荒地中央，墨灵那个脸盆大小的浊铁圆盘已经被安置好，稳稳地嵌在一个临时挖出的浅坑里。
墨灵正蹲在旁边，紧张地做着最后的调试，确保它处于待激发状态。
“就是这里了！”
钱小多指着这片荒滩，语气带着点悲壮。
“凡哥，撒‘肥’吧，是成是败，就看这一把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凡身上。
宋念眼神灼热，带着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上官语儿也停下了观察药草，清冷的眸子透过轻纱望了过来。
墨灵抱着膝盖缩在圆盘旁，社恐让她不敢抬头，但微微颤抖的肩膀显示出她的关注。
铁牛则握紧了拳头，一副随时准备为这片未来的“灵草田”抛头颅洒热血的架势。
李凡深吸一口气，感觉怀里的那包过期丹药此刻重若千斤。
他走到荒地中央，墨灵的“无序之盾”旁边，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个灰扑扑的油纸包。
打开，十粒灰败、蔫巴、毫无生气的丹丸静静躺在里面。
怎么看，怎么像垃圾堆里捡来的。
“系统…给点面子啊…”李凡在心里默默祈祷，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抓起一把丹药，用力一捏。
想象中的坚硬感并没有出现。
这些过期丹药出乎意料地脆弱，或者说，内部结构已经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
李凡稍一用力，它们就轻易地碎裂开来，变成了细腻的、带着陈旧草药味和一丝奇异粉尘气息的灰白色粉末。
他双手捧起这些粉末，如同捧着一捧骨灰，带着一种近乎神圣（或者说悲壮）的仪式感，开始在这片荒地上均匀地抛洒。
粉末随风飘散，落在砂石上，落在泥土缝隙里，落在那些蔫头耷脑的野草根部。
“墨灵姑娘，”李凡撒完粉末，看向墨灵。
“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