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默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推送通知，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他没动，只是把手机往旁边推了一点，重新打开了电脑里那个标着“证据”的文件夹。
文件夹里有三十七个子项。从最早的黑帖截图，到图书馆那台银色笔记本的登录记录，再到徐欢和某个账号之间的聊天片段。每一份都打了编号，但还不够。
他知道现在不能急。
广告播出去之后，评论区变了。有些人开始信了，不是因为他说了什么，而是因为他们看到了画面里的细节。可这些还不能动她。
他点开一个视频剪辑，是路人拍的现场照片拼接成的。他穿着旧夹克蹲在地上试杯盖，导演站在五米外看表，没人围着他喊“卡”。这不是摆拍能做出来的节奏。
但这也不是证据。
他关掉视频，打开内部通讯软件，发了条消息：“阿哲，小林，回一趟工作室。”
时间是凌晨两点二十一分。
他没写原因，只附上了三个文件：一张设备比对图、一段Ip轨迹分析、一条被标记为“可疑集群”的账号列表。
十分钟后，阿哲回了句“收到”，小林只发了个表情包——一只猫竖起耳朵。
他笑了笑，把椅子往后挪了半步，开始整理时间线。
第一列是日期，第二列是发帖时间，第三列是对应Ip地址，第四列是资金流向记录。中间几行空着，是因为转账截图只有金额和昵称，没有实名信息，平台也无法直接调取。
这不行。一旦公开，对方律师会说这是伪造的。
他把这部分标成红色，又在旁边写下一行字：需要第三方存证。
窗外天还是黑的，楼下的便利店灯已经灭了。房间里只剩三块屏幕亮着，主屏上是区块链存证平台的登录页面。
早上六点四十分，门被推开。
阿哲拎着背包进来，头发有点乱，手里提着两杯豆浆。他把一杯放在陈宇默手边，“热的。”声音低，但清楚。
小林跟在后面，外套都没脱就直奔自己的工位。“你说要完善证据？”她坐下就问，“打算什么时候用？”
“快了。”陈宇默说，“但现在还不完整。”
阿哲喝了口豆浆，坐到另一台机器前。“先说缺哪块。”
陈宇默调出那份红色标注的表格。“聊天记录可以证明她在联系黑粉头目，但截图没有服务器认证。转账记录也只有截图，没法说明钱到底去了谁手里。”
“还有Ip定位。”小林接过话，“虽然我们锁定了图书馆那个位置，但她可以说自己借了电脑给别人用。”
“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让她开口。”陈宇默看着两人，“是我们拿出的东西，让她没法否认。”
阿哲点头，打开专业取证工具。“我来处理聊天记录。用哈希值比对原始数据包，再导出带电子签名的版本。”
小林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去联系合作的数据存证平台，把这些材料全部上传区块链，生成时间戳。”
“好。”陈宇默说，“同时我们做个可视化报告。把时间、Ip、资金、账号行为全串起来。”
三人分工明确。
阿哲负责技术验证，逐条核对聊天记录的数据源，确保每一条都能追溯到服务器日志。他一边操作一边低声念着参数，“md5值匹配……tLS加密通道确认……数据包序号连续。”
小林则开始设计展示逻辑。她新建了一个ppt，封面写着“关于网络诽谤事件的说明”，里面分成四个部分：信息发布轨迹、设备关联证据、资金流动路径、幕后联络模式。
“普通人看不懂代码。”她说，“但我们能把过程讲明白。”
陈宇默坐在中间，来回查看两边进度。
八点零七分，阿哲抬起头，“聊天记录完成认证，已生成五份电子凭证，每份都有平台签章。”
小林也点了确认键，“所有关键材料已上传至区块链系统，不可篡改，随时可查。”
陈宇默打开链接，输入验证码，页面跳出一串唯一的存证编号。他复制下来，粘贴进文档。
最后一环是资金流。
他们掌握的信息有限，只知道有两个账户接收过来自多个马甲号的转账，总额接近两万。但账户所有人身份不明。
“得想办法拿到实名信息。”小林说。
“暂时拿不到。”陈宇默摇头，“但我们能证明这些钱是在她发布攻击言论前后集中转入的。”
他在表格里插入折线图，横轴是时间，纵轴是发帖数量和转账金额。两条曲线几乎同步起伏。
“你看这个节点。”他指着一处高峰，“三天内发帖四十六条，同时有三千块分六次打入同一个账号。而她的生活费记录显示，那周她刚交完房租，账上只剩不到五百。”
“动机成立。”阿哲说。
“再加上设备重合、Ip锁定、聊天内容，足够形成闭环。”小林补充。
陈宇默沉默了几秒，然后打开另一个窗口，进入学校官网的纪检举报通道。
他把所有材料打包，加上备案说明，提交上去。
系统提示：材料已接收，编号-0815。
他又复制这份回执，发给了网络安全服务平台，完成二次备案。
“为什么要先备案？”小林问。
“因为我们不主动攻击。”陈宇默说，“我们只是回应质疑。如果她敢说我们造谣，我们就把官方回执甩出来。”
房间安静下来。
键盘声还在响，是阿哲在做最后一次备份。小林正在检查ppt最后一页的措辞，删掉了“恶意中伤”这个词，换成“信息发布异常”。
陈宇默靠在椅背上，看了眼时间：八点二十九分。
发布会定在九点。
他没起身，也没说话，只是把鼠标移到区块链存证系统的刷新按钮上，轻轻点了一下。
页面加载完毕，状态显示：验证通过，数据一致。
这时，小林忽然抬头，“等等，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她会不会在我们发布之前，先把设备格式化或者注销账号？”
陈宇默摇头，“她不知道我们掌握了多少。而且我们现在不动她，反而让她继续活动，才能抓更多痕迹。”
“你是说……放长线？”
“不是放长线。”他说，“是让她以为自己还在安全区。”
阿哲插了一句：“我已经设了监控，只要她登录任何一个关联账号，系统会立刻报警。”
小林松了口气，“那我们可以按计划来。”
陈宇默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三块屏幕分别显示着舆情曲线、证据目录和发布会流程草案。
他伸手摸了下电源开关，顿了顿，又缩回来。
“再等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