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关 “灵力压制” 的漆黑空间尚未完全消散，一股熟悉的草木清香已顺着鼻尖钻入识海 —— 不是青冥域青冥草的冷香，是凡域灵脉草特有的、裹着泥土暖意的甜香。林烨猛地睁开眼，指尖还残留着灵压带来的发麻感，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瞬间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脚下是青禾村的灵田，黑土松软，刚冒芽的灵稻泛着嫩黄，风一吹就晃出细碎的绿浪。不远处的灵脉泉冒着热气，活水顺着石渠流进田埂，泉边的老槐树上，阿牛正挂着藤蔓荡秋千，手里还攥着半块灵米糕，看到他就笑着喊：“林烨哥！快过来！李婆婆刚蒸好的糕还热着！”
李婆婆坐在槐树下的石凳上，手里择着灵脉草，蓝布衫的衣角沾着草汁，和记忆里娘的衣裳一模一样。她抬头看向林烨，眼里满是笑意：“小烨回来啦？你娘在屋里煮着灵米粥，说等你回来就开饭。”
林烨的心脏像被一只温热的手紧紧攥住，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他往前走了两步，脚边的灵稻被踩得微微倾斜，却没有像幻境那样消散 —— 触感真实，香气真实，连阿牛笑声里的清脆都真实得可怕。
“娘……” 他朝着记忆里自家木屋的方向跑，木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熟悉的灵米粥香扑面而来。灶房里，一个穿着蓝布衫的身影正弯腰搅动粥锅，头发用布巾束着，侧脸的轮廓和娘一模一样。
“小烨回来啦？” 那身影转过身，手里还拿着木勺，笑容温柔得能化开灵泉的冰，“粥马上就好，你先坐会儿，娘给你盛碗热的。”
林烨站在门口，浑身发抖。他想冲过去抱住娘，指尖却在触碰到娘衣袖的前一秒停住 —— 这是幻境。他清楚地记得，娘在青禾村毁灭时，为了保护他，将最后一丝灵脉气注入玉佩，躯体化为了灵脉草的养分。可眼前的娘，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宁愿沉溺在这虚假里，再也不醒来。
“怎么不进来？” 娘端着粥碗走过来，碗沿冒着热气，“是不是在青冥域受委屈了？跟娘说说，娘帮你想办法。”
粥碗递到面前时，林烨的指尖碰到了瓷碗的温热 —— 和小时候娘递给他的每一碗粥一样，不烫嘴，却能暖到心口。他正要伸手去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转头一看，竟是陈石头。
陈石头穿着粗布短打，手里握着那柄熟悉的铁锤，锤身上的暖火还在跳动，没有混沌气的黑纹，没有失去灵脉后的落寞。他走到林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还是熟悉的爽朗：“小烨，听说你去青冥域了？咋不带上我？下次再去，我陪你，也好护着你。”
林烨看着陈石头眼底的清明，看着娘手里的热粥，看着窗外阿牛和李婆婆的身影，心里的防线瞬间崩塌。他想，就这样吧，留在这幻境里，至少娘还在，陈叔还在，青禾村还在，那些失去的都回来了。
“放弃凡心，就能永远留在这里。”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识海响起，不是混沌主君的冰冷，而是带着几分威严的诱惑。林烨猛地回神，只见灵田上空缓缓浮现出一道虚影 —— 是个穿着长空宗长老服饰的老者，须发皆白，手里握着一柄玉如意，眼神里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
“老夫是空尘长老，长空宗试炼场第三关‘权欲幻境’的守关者。” 老者的声音回荡在灵田上空，“你所见到的，并非单纯的幻象，而是你内心最深的执念 —— 重建青禾村，守护身边之人。只要你归顺长空宗，认老夫为师，老夫便以宗门之力，助你实现这执念。”
空尘长老抬手一挥，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 —— 青禾村的范围扩大了十倍，灵田连成一片，村民们不再需要担心混沌侵袭，孩子们在灵脉泉边嬉戏，李婆婆坐在槐树下教年轻媳妇煮灵米粥，阿牛成了凡域的守护者，手里的弓箭能驱散一切危险。
更让林烨心动的是，陈石头的灵脉不仅完全恢复，还比以前更强，他站在西漠祭坛旁，铁锤上的暖火能净化所有混沌残息，再也不会被混沌控制。娘则坐在灵脉泉边，教村里的孩子认灵脉草，笑容比以前更灿烂。
“不止如此。” 空尘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更强的诱惑，“老夫还能助你掌控凡域的地脉。你想让哪片土地长出灵脉草，只需心念一动；你想让哪条灵泉永不干涸，只需指尖凝气。凡域的一切，都将在你的掌控之下，再也不会有生离死别，再也不会有无力感。”
林烨看着眼前的景象，心脏剧烈跳动。掌控凡域地脉，让所有亲人都安好，这是他做梦都想实现的愿望。空尘长老说得对，只要归顺长空，认他为师，这一切都能实现。他伸出手，想要抓住这触手可及的美好，指尖却突然碰到了胸口的初心锚点 —— 锚点泛着微弱的淡金光，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他想起娘临终前的话：“小烨，娘不是要你重建青禾村，是要你守住青禾村的烟火气。烟火气不是房子还在，是村民能自在地种地，孩子能开心地玩耍，是大家不用怕被人掌控，不用怕失去自由。”
他想起陈石头在灵脉村说的话：“小烨，守护不是掌控，是看着大家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我以前总想着用力量保护大家，却差点被混沌控制，后来才明白，真正的守护，是让大家有选择的自由。”
他还想起白隐被赵烈踹倒时，眼里的倔强；想起白瑶和白玥喝灵米粥时，强撑的笑容；想起李老栓祖孙俩在灵市入口，为了一袋粮种忍气吞声的模样。
这些记忆像一道暖流，冲散了幻境的诱惑。林烨缓缓放下手，看向空尘长老的虚影，声音虽然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长老，您说的这些，确实是我想要的。可我想要的，是青禾村的村民能自在地种地，不是在我的掌控下种地；是陈叔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守护凡域，不是在我的命令下守护；是孩子们能开心地玩耍，不是活在我打造的‘安全牢笼’里。”
他指着眼前的幻境，语气里满是清醒：“您看，这里的村民虽然笑着，却没有以前的热闹；陈叔虽然强了，却少了以前的爽朗；娘虽然在教孩子认草，却没有以前的温柔。因为这一切都是被掌控的，是虚假的。凡域之美，从来不是掌控一切的冰冷，是炊烟袅袅的自在，是大家为了生活努力的烟火气，是哪怕有危险，也能一起面对的温暖。”
“放肆！” 空尘长老的虚影剧烈波动，语气变得严厉，“凡夫俗子懂什么！没有掌控，就没有秩序；没有秩序，凡域迟早会再次被混沌侵袭！你以为凭你那可笑的‘凡心’，能守护得了谁？”
“我守护不了所有人，但我能守住我的初心。” 林烨挺直脊背，胸口的初心锚点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我娘说，草枯了能再长，心灭了才真的没了。就算凡域会遇到危险，就算我没有掌控地脉的力量，我也愿意和大家一起面对，一起重建，而不是活在虚假的掌控里。这样的凡域，才是我想守护的凡域；这样的道，才是我想走的凡心道。”
“冥顽不灵！” 空尘长老怒喝一声，抬手对着林烨打出一道灵刃 —— 灵刃穿过林烨的身体，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像碰到了无形的屏障，瞬间消散。
就在这时，眼前的幻境开始剧烈摇晃。灵田的灵稻枯萎，灵脉泉的活水干涸，娘的身影变得透明，陈石头的铁锤失去了暖火，阿牛和李婆婆的笑容也渐渐消失。空尘长老的虚影发出一声惊呼，想要稳住幻境，却发现幻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碎。
“不可能！这不可能！” 空尘长老不敢置信地看着林烨，“多少修者都抵挡不住权欲的诱惑，你一个凡人，怎么可能……”
“因为我想要的，从来不是权力。” 林烨看着幻境彻底破碎，眼前重新出现试炼场的石壁，却没有丝毫失落，反而觉得心里无比清明，“我想要的，只是守住人间烟火，守住身边的人。这，就是我的道。”
话音落，石壁上突然传来一阵 “咔嚓” 的声响。林烨抬头望去，只见正前方的石壁缓缓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中透出温暖的金光，像极了守道碑的金辉。金光中，一行古老的文字缓缓浮现：“真心得证，道途自开。”
缝隙越来越大，最终形成一扇丈高的石门，门后是试炼场的出口，能看到外面隐约的天光。林烨深吸一口气，朝着石门走去 —— 每走一步，胸口的初心锚点就更亮一分，指尖也渐渐有了微弱的灵力波动，不是青冥域的灵力，是属于凡域的、带着烟火气的 “凡心之力”。
刚走出石门，就看到空尘长老的真身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握着那柄玉如意，眼神里没了之前的严厉，多了几分复杂和敬佩。他看着林烨，缓缓开口：“老夫守关三十年，见过无数修者，有的为了权力放弃道心，有的为了力量迷失自我，你是第一个，以凡人之躯，凭一颗凡心，通过‘权欲幻境’的人。”
林烨停下脚步，对着空尘长老微微躬身：“长老过奖了，我只是守住了自己想守的东西。”
“守住想守的东西，才是最难的。” 空尘长老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枚淡青色的令牌，递给林烨，“这是长空宗的‘问道令’，持此令者，可在宗内自由行走，也可随时向老夫请教道途。你虽未归顺长空，却已是老夫认可的‘同道之人’。”
林烨接过令牌，令牌上刻着 “问道” 二字，泛着温和的灵力。他知道，这枚令牌不仅是对他的认可，也是空尘长老对 “凡心道” 的接纳。他握紧令牌，轻声说：“多谢长老。我还有同伴在宗内，想先去救他。”
“你说的是那个偷青冥果的少年吧？” 空尘长老点点头，“老夫已经让人放了他，他现在就在山门处等你。赵烈那边，老夫会去说，他不会再找你们麻烦。”
林烨心里一暖，对着空尘长老再次躬身：“多谢长老。”
“去吧。” 空尘长老挥了挥手，眼神里带着期许，“你的道，和青冥域的所有道都不同，却最是纯粹。好好走下去，或许未来，你真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林烨点点头，转身朝着山门走去。阳光透过试炼场的穹顶，落在他身上，温暖而明亮。他摸了摸胸口的初心锚点，又看了看手里的问道令，心里充满了力量 —— 他不仅通过了试炼，救了白隐，还让长空宗的长老认可了他的凡心道。
走到山门处，果然看到白隐站在不远处的石阶上，手里还拿着那两枚没被摔坏的青冥果，看到林烨就快步跑过来，眼里满是激动：“林烨哥！你真的通关了！我还以为……”
“以为我通不过？” 林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过，我会救你的。走，我们回去给孩子们煮药，治好她们的病。”
白隐重重点头，跟着林烨朝着灵市的方向走去。手里的青冥果泛着淡青色的光，像两颗小小的希望，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
空尘长老站在山门处，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手里的玉如意泛着微光。他转头看向宗主慧觉所在的方向，轻声自语：“慧觉，你说的没错，这孩子，或许真能颠覆修道界的根基。他的道，是‘守心’，是‘烟火’，是我们这些追求力量的修者，早就忘了的初心啊。”
远处的宗主殿里，慧觉宗主正看着手里的水晶球，球中映着林烨和白隐的身影。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对着身边的长老说：“通知下去，准备册封林烨为外门弟子，赐号‘凡徒’。这孩子的道，才刚刚开始，我们要做的，不是阻拦，是看着他，走出一条属于凡心的道。”
夕阳西下，灵市的灯笼再次亮起。林烨和白隐提着青冥果，快步走向凡民区 —— 那里有三个孩子在等着他们，有温暖的灵米粥在等着他们，有属于他们的人间烟火在等着他们。
林烨知道，他的凡心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青冥域的挑战还在等着他。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守住了初心，得到了认可，还有同伴在身边。只要守住人间烟火，守住凡心，就算是凡人，也能在青冥域走出属于自己的道，也能守护好自己想守护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