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风波,似乎随着陈御风的深居简出而渐渐平息。但一种无形的隔膜已然形成,那西厢房仿佛成了院中的一块禁地,带着敬畏,也藏着不甘。
这日天气晴好,陈御风依旧坐在老枣树下的石凳上,手中捧着一卷书。那书册非纸非帛,封面是某种不知名的暗色材质,无字,只在光照下隐隐有流光滑过。他看得专注,手指偶尔轻轻拂过书页,那上面并非文字,而是流动的、常人无法理解的法则光痕与诸天星辰轨迹的投影。
这番景象,落在了恰逢休息、正在院里踱步消食的二大爷刘海中眼里。
刘海中自诩是院里最有文化、最懂规矩的人,身为七级锻工,在车间里也算是个小领导,平日里最爱摆个官架子,教训小辈要“上进”、要“有觉悟”。他见陈御风年纪轻轻,整日不是喝茶就是看些“不三不四”的闲书(那无字书在他眼里等同于闲书),心里那股好为人师的劲儿又上来了。
他背着手,踱着方步走到石桌旁,清了清嗓子,试图用一种温和又不失威严的语气开口:“小陈同志啊,在看什么书呢?”
陈御风眼皮都未抬,仿佛没听见。
刘海中脸上有些挂不住,提高了音量:“年轻人,要多看看有意义的书!比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比如伟人着作!那些个杂书,看多了容易思想滑坡!” 他说着,目光试图瞟向陈御风手中的书页,却只觉得一片模糊,眼花缭乱,什么也看不清,反而一阵头晕。
这时,前院的三大爷阎埠贵也闻声凑了过来。他虽是小学老师,自认比刘海中更有学问,也好奇这神秘的陈先生在看什么。
陈御风终于有了反应。他并非因为刘海中的说教,而是觉得耳边这只“苍蝇”实在有些扰人清静。他合上书册,那书页合拢的瞬间,似乎有微光内敛,恢复成一本朴实无华的“无字天书”。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刘海中,语气淡漠:“道,可道,非常道。”
这句话一出,刘海中愣住了,他隐约觉得耳熟,好像是古书里的话,但具体什么意思,他哪懂这个?一时语塞,脸憋得有点红。
一旁的阎埠贵倒是听懂了,推了推眼镜,插话道:“老刘,这是《道德经》里的,意思是……”他试图显摆一下自己的学问。
陈御风却将目光转向他,不等他解释,继续平淡地说道:“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
这话文绉绉的,但讽刺意味极浓。意思是不能和井底之蛙谈论大海,因为它受空间限制;不能和夏天的虫子谈论冰雪,因为它受时间限制。直指刘海中、阎埠贵这些人眼界狭隘,根本无法理解他的世界。
阎埠贵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读懂了这话里的蔑视,却无力反驳。因为对方甚至没有用激烈的言辞,只是引用了先贤的话,就把他那点可怜的优越感击得粉碎。
陈御风却不再看他们,仿佛只是随口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他重新翻开手中的无字天书,目光再次沉浸入那浩瀚的法则星海之中,将身旁两位脸色青红交错的“大爷”,彻底当成了空气。
刘海中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不要故弄玄虚”、“要脚踏实地”之类的话,但在陈御风那完全无视的态度和刚才那两句他半懂不懂、却明显是骂人的古话面前,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感觉自己的“官威”和“文化”在这年轻人面前,像个一戳就破的肥皂泡。
最终,刘海中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背着手,脚步有些凌乱地走开了。阎埠贵也是讪讪地扶了扶眼镜,灰溜溜地回了前院。
不远处,正在自家门口晾衣服的于莉和出来倒水的冉秋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于莉忍不住“噗嗤”一笑,低声道:“瞧二大爷三大爷那样,还想教训陈先生呢,结果连人家说什么都听不懂。”
冉秋叶眼中则异彩更盛,她是有文化的,更能体会那两句话的精妙与力量,看着陈御风静坐读书的身影,心中暗道:“他看的……到底是什么书?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经此一事,院里人更加确认,这位陈先生,不仅手段神奇,这学问见识,也深得吓人。想在他面前摆架子、讲道理,根本是自取其辱。
文化层面的碾压,无声,却同样令人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