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圆这几日忙着孟琦交给她的差事,日日不见踪影,白日里就连孟琦都不怎么能看到她。
然而这日她却没有出门。
孟琦难得见她在家,还未来得及说话,玉圆便主动迎了上来。
见一向沉稳的玉圆面上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笑意,孟琦心下一动:“可是事情有了进展?”
玉圆点头:“方家小郎醒了。”
孟琦一听便道:“这是个好消息啊。”
看来这方小郎的身体果然不错,如今还未到魏连江说的最迟醒转的时间,他便已经醒来了。
孟琦当即便站了起来:“那还等什么?不如现在就去看看他。”
玉圆却拉住了孟琦:“姑娘别急,我还没有说完呢?”
迎着孟琦疑惑的目光,玉圆笑着道:“还有个好消息,那沉船打捞上来了!”
孟琦大喜过望,今日可以说是双喜临门了!
只是先去哪一个呢?
孟琦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先去那沉船那里。
毕竟岸边人多眼杂,她还是尽早去看看比较好,免得若是众人一个不注意,证据被人抹去。
再者说这方小郎刚刚醒转,还是多休息休息,碧娘担忧了许久,还是暂且不要去打扰那母子俩叙旧。
消息灵通的不止孟琦一个,齐元修和孟琛也得了消息,此时也非闹着要去。
去就去吧,孟琦自没有什么不愿意的,于是一行人便向那河边赶去。
来到河边,率先看到的不是别人,而是刘县令皱在一起的一张老脸。
而另一旁,则是老爷子同刘县令找来的这镇上资格最老的船匠。
这船匠如今已到知天命的年纪,家中从祖上便做一行,这两年家中的这些活计也渐渐交给了他的儿子,他自己则是准备退了下来。
由这样的一个人来验看这沉船,是最合适不过的。
老船匠看着面前支离破碎的的船,感叹道:“这船当年就是我做的。”
他拍了拍船身,看起来有些心疼的模样,叹了口气:“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做我们这一行的最是要讲良心,我一向都是用了好料做的,就算翻了,又怎么会散成这个样子。”
刘县令听得心中发凉——按这老船匠这意思,这事怕还真的非是意外,而是人为。
刘县令虽然心中叫苦,但他既然已经选择了老爷子这一边,便不会再摇摆,于是当即道:“麻烦您再多看看,可能找出些证据来?”
如今距离出事那日已经过了许久,又被河水冲刷了这老些天,那老船匠摇摇头:“难啊!”
于是便低下头拨弄起了地上的船只残骸。
众人屏息许久,就在大家都有些不耐的时候,老船匠突然“咦”了一声。
他捡起一个木钉,细细端详了许久,接着深深皱起了眉。
这是找到了?
孟琦有心想提问,但又怕打扰了他,于是又耐着性子等了起来。
然而齐元修却没什么耐心,他在一旁等着无趣,在经过了老船匠同意之后,竟直接上前自己也仔细的翻找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老船匠终于开了口。
只见他举起了方才发现的那根木钉,神情严肃:“这不是我的钉子。”
“这钉子为杨木钉,杨木易朽,我是断断不可能将这样的钉子用在船上的。”
接着他举起了一块木板,指给众人看:“看,这里是龙骨,我原先用了榫卯结构的,却被人锯开了。”
“那人锯开之后,又以这杨木钉钉上,如此一来要不了多久这杨木钉便会朽烂,届时风浪稍大一点,整只船便会解体离散。”
“就如同眼下一般。”
众人皆惊——看来还真是有人蓄意要害这方家父子二人。
这还没完,这时候齐元修又举着一块木板上前,递给了老船匠:“您看,这木板是不是不对?”
老船匠年纪大了,眼睛也不是很好使了,齐元修将这一块木板挑出,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看漏了。
只见这木板上赫然有一个洞。
老船匠连连摇头:“这里不应该有个洞的,这里有个洞,那船舱便会进水,如此看来,竟然是有人要害他们。”
进水?
孟琛有点疑惑:“当初碧娘子可没说船体进水啊?只说风浪太大,船只解体侧翻了。”
齐元修白了他一眼:“这还没看明白?定是有人凿了个洞,但又以蜡之类的东西堵上了,这几日天气晴朗,风浪也较以往更大一些,等这蜡融掉,船体不就自然而然会进了水吗?”
孟琦了然:“这是双重措施呢,那人害怕只单一的手段无法达到他的目的,便索性做了两次手脚,好确保方家父子俩一定会出事才行。”
而这次出事的时候,蜡尚且没有融完,因此船体没有进水,倒是那杨木钉先朽烂了。
一旁的其他人听得悚然,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值得那人非得置方家父子俩于死地不可?
而这做手脚的人也显而易见了,应该就是那逃走的帮工吕水生。
刘县令见人选已经确定,便很是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是一个帮工,没有扯上镇子上那几家地头蛇就好。
只是他这气松的太早了,老爷子见孟琦焦急,便代替孟琦道:“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以吕水生的家境,如何能收买得了张大夫?又连夜将张大夫送走?”
刘县令头大如斗——这张大夫又是谁?
老爷子这才将孟琦几人查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刘县令,待老爷子说完后,只见刘县令整个人都呆住了。
老爷子这会儿这么一说,他才确定自己确确实实的上了艘贼船。
这事儿一听就是镇上那几家地头蛇搞的鬼!
刘县令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麻了。
老爷子一脸关切地扶住了刘贤县令,毕竟刘县令的年纪也不小了,他还真挺怕把刘县令吓出个好歹来。
刘县令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老爷子,一咬牙一闭眼,恶狠狠道:“查!”
他好歹是一县父母官,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一个案子,换苏、齐两家的好感,值!
且其实刘县令再年轻些的时候,其实也很是想做出些功绩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