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了那支樱花精英小队,张道一感觉体内的力量如同奔涌的江河,万魂幡更是沉甸甸的,仿佛握着一片浓缩的修罗场。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幡内那些新加入的魂魄在痛苦哀嚎,尤其是那道被强行吞噬的雷光,依旧在幡内左冲右突,带来一丝丝麻痹般的刺痛感,但这感觉反而让他更加兴奋。
“还不够……”他低声自语,猩红的眸子扫视着前方越发诡异的街区。
越靠近京都核心区域,周围的景象变化越大。
街道两旁,那些原本只是普通樱花的树木,此刻都变成了妖异的血红色,花瓣如同浸透了鲜血,在黑雨中散发出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
这些血樱的根系如同活物般在地面蠕动,偶尔会猛地刺出,试图缠绕路过的活物。
空气中弥漫的怨念几乎凝成了实质,化作淡淡的红色雾气,干扰着视线和感知。
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迷阵和杀戮场——血樱之森。
高铭小队跟在后面,走得异常艰难。
铁盾需要不断用盾牌震开袭来的根系,雷玥和山猫则要时刻警惕雾气中可能扑出的各种怪异存在。
就连高铭自己,也感觉胸口发闷,那甜腻的香气似乎能勾起人内心最负面的情绪。
“保持清醒!这雾气有问题!”高铭低吼着,给自己和队员施加了一个简单的清心咒,但效果甚微。
唯有张道一,如鱼得水。
他周身的凶煞之气,自动排开了那些试图缠绕他的根系,血樱的香气对他而言,更像是某种提神醒脑的熏香。
万魂幡甚至还在主动吸收着红雾中的怨念,虽然效率不高,但胜在源源不断。
他就像这片死亡森林的主人,闲庭信步。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前方雾气翻涌,隐约传来了一阵奇特的、有节奏的“咔哒”声,像是木屐敲击地面的声音,但又更加清脆,带着一种金属的质感。
高铭小队立刻警惕地停下,结成防御阵型。
雾气中,缓缓走出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穿着华丽十二单衣的女子,妆容精致到诡异,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却鲜红欲滴。她手中捧着一面古朴的铜镜,脚步轻盈,每一步都伴随着那“咔哒”声。
她看起来不像是现代玩家,更像是从古代画卷中走出来的贵族怨灵。
但张道一和高铭都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规则力量和活人的气息——这是一个玩家,而且是一个将自身能力与副本背景深度融合的、极其危险的玩家!
“窥视吾主领域者,当永堕镜中之狱。”女子开口了,声音空灵缥缈,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她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铜镜。
那镜面并非映照出眼前的景象,而是一片深邃的、旋转的黑暗。
张道一眉头微挑,他从那面镜子上感受到了与色彩吞噬者类似,但更加诡异的规则力量。
“装神弄鬼。”他嗤笑一声,根本懒得废话,身形一动,直接化为血色残影冲向那女子!
先下手为强!
然而,就在他冲出的瞬间,那女子手中的铜镜幽光一闪!
张道一猛地感觉周围空间一阵扭曲,眼前的景象瞬间发生了变化!
他不再是冲向那个女子,而是冲向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面镜子组成的迷宫!
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全都是光洁的镜面,映照出无数个他自己的身影——有的冷静,有的疯狂,有的在狞笑,有的在咆哮!
【警告!陷入铂金级规则领域无限回廊!】
冰冷的提示响起。
“镜像空间?”张道一停下脚步,猩红的眸子扫视着周围无数个自己。
他尝试着向前挥出一拳。
砰!
他面前的那面镜子应声而碎,但碎片飞舞中,后面露出的依然是无穷无尽的镜子!
而且,其他镜面中他的倒影,也同时做出了挥拳的动作,甚至有一些倒影,拳头仿佛要穿透镜面,打向他本人!
“有点意思。”张道一不惊反笑,“看来不找到核心,是出不去了。”
他尝试动用【死亡感知】,但在这个纯粹由规则构成的空间里,死亡的界限变得模糊,感知受到了严重干扰。
万魂幡的吸力在这里也似乎失去了明确的目标。
就在这时,他正前方的一面镜子里,他的倒影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和他一模一样,却带着浓浓的嘲讽:
“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一个沉迷杀戮的疯子,还自以为掌控一切?”
左边的镜子里,另一个倒影接口,语气冰冷:“理智?你的理智早就在吞噬第一个魂魄时就喂了狗!现在的你,不过是被力量和欲望驱动的野兽!”
右边的倒影则发出癫狂的笑声:“杀!杀光他们!多么美妙的力量!何必压抑?释放它!让万魂幡吞噬一切!”
无数个倒影,代表着他人性的不同侧面,此刻在规则的影响下被分离、放大,开始用语言疯狂地攻击、诱惑、质疑他的本心!
这是精神层面的攻击,直指他目前最不稳定的状态!
张道一感觉脑海中的杂音瞬间放大了无数倍,那些被压制下去的杀戮欲望、理智的挣扎、疯狂的快感如同火山般喷发,相互冲突,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
【认知锚定】的光芒在意识深处疯狂闪烁,但只能勉强守住“我是张道一”这个最基础的认知,其他的思绪一片混乱!
他抱住头,发出了痛苦的低吼,眼中的猩红光芒剧烈波动。
外界,高铭小队只看到张道一在冲向那女子的瞬间,身体猛地僵住,然后就像被定身了一样站在原地,脸上表情扭曲变幻,时而狰狞,时而痛苦,时而迷茫,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极其不稳定。
而那捧着铜镜的女子,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镜面上幽光流转,显然正在全力催动规则力量,要将张道一的意识彻底困死、乃至崩溃在镜像回廊之中。
“不好!张研究员中了精神规则!”高铭脸色大变,“攻击那个持镜者!打断她!”
铁盾怒吼着发起冲锋,雷玥和山猫也从侧翼袭去!
然而,那女子身边的空间一阵扭曲,数面无形的镜壁出现,轻易地挡下了铁盾的冲撞和雷玥的斩击!
他们的攻击仿佛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激起!
“没用的。”女子空灵的声音响起,“在镜姬的领域里,你们伤不到我。乖乖看着吧,看着你们的同伴,如何在自我的倒影中……彻底疯狂,然后成为我镜中的又一尊收藏品。”
高铭心沉到了谷底。
掌握规则道具的玩家,实力竟然恐怖如斯!
镜像回廊内,张道一的挣扎越来越剧烈。
无数个自己的指责和诱惑如同魔音灌耳,万魂幡反馈来的杂乱意志也越发混乱。
他的理智防线在节节败退,疯狂的杀戮欲望即将全面占据上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怀中那张【健康证明】,再次变得滚烫!
与之前不同,这次它散发出的,并非清凉的安抚之力,而是一种……更加极端、更加悖逆的力量!
【检测到玩家遭受高强度认知污染与精神分解……】
【符合‘健康证明’深层触发条件!】
【效果:强制固化当前‘病态’认知模式!以疯狂对抗疯狂!】
【状态附加:精神抗性临时大幅度提升!逻辑扭曲能力小幅度提升!】
嗡!
张道一只感觉脑海中“轰”的一声,那些纷杂的声音、冲突的意念,并没有消失,而是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强行整合!
就像把一堆乱七八糟的颜料粗暴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混乱而统一的色调!
痛苦消失了。
挣扎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坦然而扭曲的……自我认同!
对,我就是疯子。
那又怎样?
理性是枷锁,疯狂才是自由!
杀戮是罪恶?不,杀戮是……艺术!是净化!是通往力量巅峰的捷径!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的猩红不再波动,变得稳定而深邃,如同两潭凝固的血液。
他脸上扭曲的表情平复了,重新挂上了那抹愉悦而残酷的笑容,但这笑容,此刻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般的诡异宁静。
他看向周围那些还在喋喋不休的“倒影”,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
“你们……说完了吗?”
“你们不是我,你们只是……我的养料。”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万魂幡。
这一次,目标不是外界,而是……这个由他自身杂念和规则力量构成的镜像空间本身!
“我的疯狂,我的杀戮,我的理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力量!”
“凭什么……要被你们这些冒牌货指手画脚?”
“给我……吞!”
万魂幡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暗光芒!
幡面疯狂舞动,这一次,它吞噬的不再是具体的魂魄,而是构成这个镜像空间的规则之力,以及……那些被分离出来的、代表着他人性侧面的“倒影”!
“不!你怎么能?!”镜中的倒影们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它们的身影开始扭曲、模糊,化作一道道流光,被强行吸向万魂幡!
咔嚓!咔嚓!咔嚓!
周围的镜面开始大面积地破碎!
不是被物理打碎,而是构成它们的规则力量正在被强行掠夺、吞噬!
外界,持镜的镜姬脸色首次大变,她手中的铜镜剧烈震颤,镜面上甚至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不可能!他竟然在吞噬我的领域?!”
她试图收回力量,但已经晚了!
轰隆!!!
整个镜像回廊彻底崩溃!
张道一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现实世界,他手中的万魂幡光芒大盛,幡面上除了无数魂影,似乎还多了一些扭曲的、如同破碎镜片般的奇异纹路!
他的气息不仅没有衰弱,反而因为吞噬了部分规则和自身杂念,变得更加深沉、更加不可测!
他看向脸色苍白的镜姬,露出了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但眼神却冰冷如万载寒冰。
“你的镜子……味道不错。”
“现在,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