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晴。
万里无云，海风带着一丝咸腥的热浪。
陈海坐在他那艘破旧的渔船“海王号”的船头，打了个哈欠，满脸的生无可恋。
“家人们，看到了吧。”
他有气无力地指了指脚下甲板上那个刚拖上来的渔网。
“一网下去，收获颇丰。”
渔网里，几条巴掌大的小杂鱼正在徒劳地蹦跶。
旁边是一大坨绿油油、黏糊糊的海带。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滚动起来。
【哈哈哈，主播重新定义了‘颇丰’这个词。】
【主播，听我的，咱别叫海王号了，改名叫海带王吧。】
【这鱼还没我昨天晚上吃的豆豉鳞鱼罐头个头大。】
【别尬黑！没看到那几条小鱼吗？主播这是精准捕捞，保护海洋生态！】
【楼上的，你是懂阴阳怪气的。】
陈海瞥了一眼弹幕，嘴角一撇。
“你们这帮刁民，就是见不得我好。”
“懂不懂什么叫可持续性竭泽而渔？我这是给鱼苗们留点面子。”
他一边跟直播间的观众们插科打诨，一边解开渔网。
把那几条可怜的小鱼扔进活水舱，海带则被他一脚踹回了海里。
“晦气！”
陈海吐了口唾沫，拿起旁边一瓶冰镇矿泉水，咕嘟咕嘟灌下半瓶。
他叫陈海，一个平平无奇的渔民，主业捕鱼，副业直播。
靠着一张还算能看的脸和一张还算能说的嘴。
直播间倒也积累了几千个闲得蛋疼的粉丝。
日常直播内容就是赶海、吹牛、跟观众对线。
当然，偶尔也会有点“小惊喜”。
这片海域，不太平。
某些国家的科考船、探测船，甚至军舰。
总喜欢跟做贼似的过来晃悠，时不时就“丢”点东西在水里。
陈海这两年已经捞上来过七八个各种型号的水下潜航器了。
每次上交，都是一套“锦旗+500块”的亲切套餐。
为此，他还得了个“南海KpI捕捞达人”的雅号。
【主播，别逼逼了，赶紧再下一网，我赌一包辣条，下一网还是海带。】
【我赌两个，我昨天看天气预报了，今天不宜捕鱼，宜在家睡觉。】
【海哥要不咱还是聊骚吧，捕鱼这活儿不适合你。】
陈海正准备回怼两句，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远处海平面上的一个白点。
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那是一艘船，通体雪白，造型很奇怪，不像渔船，也不像货轮。
船身上画着一个蓝底白星的徽标，旁边还有一行醒目的英文字母。
陈海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家人们，好像来活儿了。”
他把手机镜头对准了那个方向，拉到最大。
直播间画面里，那艘船的轮廓变得清晰了一些。
【卧槽！鹰酱的船？】
【这造型，是海洋调查船吧？又来偷我们家数据了？】
【这帮孙子，跟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
【海哥，干他！开过去，创死他！】
陈海看着弹幕，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兄弟们想不想看我现场撵鹰酱？”
直播间瞬间炸了。
【想看想看！主播快上！】
【就你那小破船？人家一浪花就能给你掀翻了。】
【别怂啊海哥，是男人就开过去！我给你刷个火箭！】
【前面的，你这是想让主播死啊！一个火箭就想买主播的命？起码得刷个嘉年华吧！】
陈海看到弹幕，热血上头。
“都坐稳了！”
他大吼一声，冲回驾驶室，一把抓住操纵杆。
“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南海碰碰船’！”
“轰隆隆——”
“海王号”船尾的柴油机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咆哮。
黑烟滚滚，整个船身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船头猛地一调，带起一道浑浊的浪花，直愣愣地朝着那艘白色调查船冲了过去。
那感觉，不像是一艘渔船，更像是一头发了疯的野牛。
直播间的观众们都看傻了。
【卧槽！真上啊！】
【主播是真虎啊！我服了！】
【这黑烟，梦回工业革命，主播你这船该报废了吧？】
远处的鹰酱调查船显然也发现了这艘气势汹汹冲过来的“不法渔船”。
他们似乎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明白这艘小破船哪来的勇气。
但他们的反应极快。
几乎就在陈海调转船头的瞬间。
调查船的船笛“呜——”地响了一声，船体平稳而迅速地转向，开始加速。
陈海把油门踩到了底，柴油机发出的噪音几乎要把耳膜震碎。
“海王号”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以“高达”十节的航速在海面上狂奔。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那艘鹰酱的调查船，就像一辆在高速上巡航的跑车。
只是轻描淡写地踩了一脚油门，就将这台冒着黑烟的拖拉机远远甩在了身后。
几分钟后，它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白点，消失在海天交接处。
陈海悻悻地松开操纵杆，任由渔船在海面上漂着。
直播间里，一片无情的嘲笑。
【哈哈哈哈，大型追车失败现场。】
【海哥，你这速度，海龟都比你快。】
【丢人，退钱！我感觉我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咳咳。”
陈海清了清嗓子，强行挽尊。
“战略，懂吗？这叫战略性驱离。”
“你看，他们不是被我吓跑了吗？”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鹰酱：我当时害怕极了。】
陈海懒得理会这帮笋丝，他把船停在了刚才那艘调查船停留过的海域。
“这帮孙子鬼鬼祟祟地停在这里，肯定没干好事。”
他一边嘀咕，一边走向船尾的起网机。
“他们跑了，但他们‘丢’下的东西可跑不了。”
“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专业‘拾荒’。”
说着，他再次将渔网撒了下去。
渔网沉入深蓝色的海水里。
陈海点了根烟，慢悠悠地等着。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他感觉船身微微一沉。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