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走出太一阁大殿时,天刚亮。他手里握着检测仪,腰间的仪器包沉甸甸的,里面装着显微镜、光谱分析仪和几支备用试剂管。云昭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路无言,脚步很快。
边境村落离得太一阁有两日路程,他们御风而行,中途未停。第三天天快黑时,终于抵达村口。
几个村民守在木栅栏前,脸上蒙着粗布,眼神慌乱。见到陈玄和云昭落下,一人颤声喊:“是……是太一阁的人吗?”
“我是来查病的。”陈玄拿出防护面罩戴上,又从包里取出检测仪,打开开关。屏幕亮起,数值跳动,空气中浮着一层极淡的灰黑色波动。
云昭站在他旁边,低声说:“这气息,像魔气残留。”
陈玄点头。他收起仪器,跟着带路的村民进了隔离草屋。
屋里躺着三个病人,都盖着厚毯,身体不停抽搐。一个老妇人坐在床边,手背上有明显鼓包,像是皮下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走过去,掀开毯子,用酒精棉擦了患者指尖,扎针取血。血样滴进载玻片,放入便携式显微镜。
识海中的青铜鼎立刻震动起来。三维影像浮现:一种细长虫体在血液中穿行,外壳泛着金属光泽,不断分裂,速度极快。
【检测到耐药基因突变,原抗生素靶点失效】
文字一闪而过。
“不是蛊毒。”云昭蹲下身,霜魄剑出鞘半寸,剑尖轻点地面。寒气蔓延至床脚,那老妇人手背上的鼓包猛地一缩,虫体剧烈扭动。
陈玄记下反应。“怕冷。”他说,“但不怕灵气攻击。”
他翻出随身携带的药剂瓶,里面是上次战役后改良的“加强版灵气青霉素”。这是药王谷和他共同调配的,能穿透灵性生物的护体层。
他将药液注入一支注射符管,对准患者手臂注入。
五分钟后,检测仪再次扫描血液样本。
虫体数量翻倍。
“不对!”陈玄抽出新样本重新测试,结果一致。他盯着试管里的血浆,发现虫体在药液中不仅没死,反而加速分裂,外壳变得更厚。
云昭一剑劈向空中,一只逃逸的虫体被斩成两段,断口处喷出黑雾,她迅速后退。“它们在适应!”
“不是适应。”陈玄盯着显微镜,“是刺激。我们用药,等于在喂它。”
屋外传来咳嗽声,又有两个村民倒下。消息很快传开,恐慌开始蔓延。
陈玄坐回桌前,调出上次战役的数据记录。屏幕上并列显示两种虫体结构图——旧型无壳,易被抗生素破坏;新型多了一层类角质膜,能反射低频灵气。
“进化了。”他说,“长期接触魔气污染,它的生存机制变了。”
云昭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昏暗的村子。“现在怎么办?封村?烧尸?”
“不行。”陈玄摇头,“烧不干净,它们藏在血液里。而且空气中有残影,说明还能传播。”
他关掉数据界面,抬头看向窗外。夕阳正斜照进来,光线落在桌上的试管上。那一瞬间,虫体动作明显变慢。
他愣住。
再把试管移到阴影处——虫体活跃度回升。
“光?”他猛地站起,抓起光谱分析仪,打开电源。
“你想到什么?”云昭转身。
“等我一下。”他拆开仪器外壳,快速调试参数,将探头对准试管中的虫体组织。设备嗡鸣运转,屏幕上出现吸收曲线。
峰值出现在260纳米附近。
陈玄呼吸一滞。
这个波段,正是紫外线最能破坏dNA的频率。
“现代医学里,紫外线灯能杀菌。”他低声说,“因为它打断微生物的dNA链,让它们无法复制。”
云昭皱眉:“可这里没有灯。”
“有月亮。”他抬头看天,“月光里含紫光成分,虽然弱,但如果能聚焦,增强特定频段……”
“你是说,用棱镜?”
“对。”他打开仪器包,翻出一块三角水晶,“公输衍给的测试棱镜,本来是用来校准灵气折射角的。”
他把棱镜放在桌上,用手电符照明。光束穿过水晶,在墙上投出七彩光带。
“只要调整角度,就能选出260纳米附近的光。”他手指划过光谱,“再用冰属性灵气辅助冷却,防止灼伤人体。”
云昭盯着那道紫光。“你能确定这方法有效?”
“不能。”陈玄说,“但我知道,黑暗里它们活得好好的,阳光下它们变慢了。这就是弱点。”
他收起设备,开始清点材料:棱镜一块,导光符纸三张,低温灵石两枚,还有从药王谷带来的稳定剂。
“今晚准备,明晚动手。”他说,“先做小范围试验。”
云昭没再问。她走到门口,对外围值守的村民下令:“今晚所有人待在屋内,不得外出。守夜队加岗,发现异常立即报告。”
她回来时,看见陈玄正用符笔在纸上画装置结构图,线条清晰,标注明确。
“你不休息?”她问。
“睡不着。”他说,“这次不一样。以前是打仗,现在是救人。错一步,整村人都得死。”
云昭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瓶。“这是霜魄剑的寒髓液,可以配合你的光阵降温。”
陈玄接过,点头致谢。
夜深了,村里安静下来。只有隔离屋还亮着符灯。
陈玄坐在桌前,反复检查每一份数据。显微镜旁放着三支试管,分别标记着“光照组”“阴影组”“药剂组”。他在记录本上写下:
- 光照组:活动减缓78%
- 阴影组:正常分裂周期
- 药剂组:分裂加速,毒素释放量+300%
结论:抗生素已失效,必须改用物理干预手段。
他合上本子,望向窗外。月亮升起来了,清冷的光洒在屋顶上。
“就靠你了。”他轻声说。
云昭站在门边,看着他疲惫却专注的脸。“你总是这样,遇到问题,就一直想,直到想通为止。”
“因为不想死。”陈玄笑了笑,“也不想别人因为我没想通而死。”
他站起身,把棱镜放进工具袋,又检查了一遍光谱仪电量。
“明天这个时候,要么我们治好他们,要么……”他没说完。
云昭接道:“没有‘要么’。你会成功的。”
陈玄没回应这话。他只是把防护面罩重新戴好,拿起检测仪,确认信号正常。
村外风声渐起,吹动草屋的帘子。
他低头看了眼桌上的试管,那只被紫外线照射过的虫体,已经停止了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