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活板门上的电子识别器屏幕灰暗，接口处那一点不寻常的微亮，在昏暗中如同毒蛇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不速之客。林峰尝试了两种破解方式，屏幕依旧毫无反应。
“厉总，需要专业设备和更多时间。”林峰额头渗出汗珠，这锁的复杂程度超乎想象。
黎烬腕上的探测器再次轻微震动，提示信号更强了。“来不及了。”她声音压得很低，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破败的景象，“来的人很快。”
厉战野眼神一沉，没有任何犹豫：“恢复原状，撤。”
命令简洁果断。保镖立刻将帆布重新盖好，迅速抹平痕迹，几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暖房，隐入旁边的密林之中，借助茂密的灌木和树干遮蔽身形。
几乎就在他们藏好的下一秒，两个穿着灰色工装、戴着帽子和口罩的身影出现在小径尽头。他们行动迅捷，脚步轻盈，明显受过专业训练，径直走向暖房，警惕地四下张望后，快速闪身进入。
林峰看向厉战野，用眼神请示是否动手。
厉战野微微摇头，示意稍安勿躁。他揽着黎烬的手臂收紧，将她更好地护在自己与树干之间。黎烬能感受到他胸腔内沉稳的心跳，以及全身肌肉蓄势待发的紧绷感。她屏住呼吸，集中精神感知着暖房内的能量波动。
那两人进去后没多久，一阵极其轻微的低频嗡鸣声响起，似乎是某种机械装置被启动。紧接着，暖房内隐约传来对话声，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催促……必须尽快……”
“……样本不稳定……风险……”
“……‘园丁’说……目标已警觉……”
“……清理……不能留……”
“园丁”？黎烬和厉战野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显然是一个代号。
几分钟后，那两人快步走出，手里多了一个银色的小型冷藏箱。他们再次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迅速沿着原路离开。
“林峰，跟上去，查清他们的去向和接头人。别打草惊蛇。”厉战野低声命令。
“是。”林峰一挥手，带着一名保镖悄无声息地尾随而去。
待那两人走远，厉战野和黎烬才从藏身处走出。再次进入暖房，掀开帆布，只见那道金属活板门已经无声地滑开了一半，露出下方黑洞洞的、通往地下的阶梯。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
“看来，‘园丁’给我们留了门。”黎烬看着那洞口，唇角勾起冷峭的弧度。
厉战野打开手机照明，率先向下走去，将黎烬护在身后。阶梯是金属材质，踩上去只有极轻微的声响。向下走了约摸两层楼的高度，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根本不是一个废弃的地窖，而是一个小而精良的秘密实验室。四周是冰冷的金属墙壁，摆放着各种先进的仪器和设备，虽然规模不大，但一应俱全。正中央是一个手术台似的平台，旁边还有两个圆柱形的培养舱，舱内充满了淡蓝色的液体，但此刻是空的。
空气里的消毒水味更浓了些。
黎烬的目光快速扫过实验室，最后定格在角落的一个工作台上。那里散落着一些文件，还有一个敞开着的笔记本电脑。
她快步走过去，厉战野则警惕地检查其他区域，确保没有其他出口或隐藏的威胁。
电脑没有密码，直接进入了桌面。桌面上文件夹凌乱，黎烬快速浏览着，大部分是些晦涩的生物基因数据片段，看不出太多名堂。直到她点开一个标注着“日志”的加密文件夹。
密码框弹出。
黎烬尝试了几个可能的密码（厉明远的生日、秦婉的生日、斯莱德的代号），均显示错误。她沉吟片刻，指尖在键盘上敲下了一个名字——她母亲的名字：苏瑾。
密码框消失，文件夹应声打开！
里面是数十份按日期排列的记录文件。黎烬点开最近的一份，快速阅读起来，脸色越来越凝重。
“战野，你来看这个。”她声音发紧。
厉战野走过来，俯身看向屏幕。日志里的内容触目惊心，详细记录了一种基因诱导剂的实验过程，目的是为了强化某种特定的生物能量感应能力，但副作用极大，会导致实验对象精神极不稳定，出现自毁倾向。而最近的实验记录显示，他们似乎在尝试将这种诱导剂与一种纳米控制器结合，试图远程操控实验对象的行为。
实验对象的代号——J-02。
而日志里多次提到了一个名字——“园丁”，负责提供实验对象的最新身体数据和行为反馈，并执行“环境调控”指令。
“J-02……”黎烬猛地想起璃之前感知到的那个“混乱又强大”的生物能量信号，“璃是01？那02是谁？！”
就在这时，实验室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两人瞬间警觉，厉战野立刻将黎烬拉至身后，目光锐利地射向声音来源——那是一排高大的储物柜。
厉战野示意黎烬保持距离，自己一步步靠近，猛地拉开了柜门！
柜子里空空如也。只有最底层似乎放着什么东西。他谨慎地弯腰查看，是一个陈旧的本子，像是手工缝制的素描本。
他拿出本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打开。
第一页，就用铅笔画着一幅肖像——那是年轻时的秦婉，笑容温婉，眼神清澈，下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赠小婉，愿友谊长存。落款是——苏瑾。
黎烬的心猛地一跳。
厉战野继续翻页。后面大多是些花卉素描和随笔，直到中间部分，文字和图画开始变得混乱、压抑，甚至有些癫狂。
“……他们骗了我……一切都是假的……”
“……镜子里的那个人是谁……好可怕……”
“……我不是我……我是谁……”
“……‘园丁’在看着我……永远都看着……”
“……逃……必须逃……”
字迹时而工整，时而潦草扭曲，仿佛记录者正处于极大的痛苦和混乱之中。夹杂在文字间的，是一些破碎的、扭曲的人脸素描，仔细看去，隐约能分辨出有秦婉的轮廓，也有……黎烬母亲的轮廓？
最后几页，用猩红色的笔（像是口红）反复涂写着一句话：
“她们都是假的！只有一个真的！找到她！阻止他们！”
厉战野合上本子，面色沉峻。这个实验室，这个日记本，无疑都指向了一个人——秦婉。但她究竟是受害者，还是参与者？那个“园丁”又是谁？
“这里不能呆了。”厉战野拉起黎烬的手，“先上去。”
两人迅速离开地下室，将活板门恢复原状，快步走出暖房。
刚走到阳光下，黎烬的手机就响了，是璃打来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姐姐！你们在哪？快回来！秦姨她……她刚才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攻击了父亲，然后……然后跑掉了！她速度好快，根本不像正常人！”
黎烬和厉战野脸色骤变。
“父亲怎么样？”
“父亲肩膀被划伤了，流了点血，但不严重。主要是吓到了……姐姐，秦姨她到底怎么了？她刚才看我的眼神……好可怕……”璃的声音还在发抖。
“我们马上回来！”黎烬挂断电话，看向厉战野。
厉战野眼中寒光凛冽：“看来，‘园丁’不仅负责修剪花草，还会‘修剪’不听话的实验品。”
J-02，秦婉。所以那个“混乱又强大”的生物能量信号，指的就是她？她一直是斯莱德的实验品？那所谓的“园丁”，就是她的控制者？
而那个藏在老宅的真正“园丁”，此刻一定就在附近，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黎烬握紧了拳，感受着老宅这片美丽庄园下涌动的巨大黑暗。这场清宅戏，远比她想象得更深、更脏。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层叠的树影，望向主宅的方向。
“该回去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