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畅的脸一下子红了，手不自觉地往后背藏，想遮住外套上的破洞，可越藏越显得狼狈。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了，“三姨，我……我实在没办法了，好几天没吃饭了，想跟你借点钱，或者……或者讨口热饭吃。”
“借钱？”三姨冷笑一声，伸手就想关门，“于畅，你忘了以前是怎么骗我的？说沈青泽生病要住院，结果钱全拿去赌；说胡小敏要吃药，转头就进了酒馆。我被你骗了多少次，被你推搡多少次，你现在还有脸来借钱？”
于畅急了，伸手按住门板，眼眶有些发红，“三姨，这次不一样，我真的改了，我不赌了也不喝酒了，我就是想活下去……”
“改？”三姨打断他的话，声音陡然拔高，“你说过多少次改？每次都跪着求我，转头就故态复萌。上次你把我家桌子掀了，把我推倒在地上，你忘了？我告诉你，于畅，我这里没有钱，也没有饭，你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说着，三姨用力推门板，于畅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在地上。
他看着三姨“砰”地一声关上大门，还传来“咔嗒”一声锁门的声音，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疼。
秋风裹着落叶吹过来，打在他的脸上，凉得刺骨，他站在原地，攥着空油纸包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秋风吹得路边的枯叶打着旋儿撞在裤腿上，于畅拍掉叶子时，指尖还残留着三姨家门板的凉。
他揣着空荡荡的兜，沿着村道往二叔家走，脚下的破鞋踩在碎石子路上，硌得脚底生疼，却没比心里的慌更难受。
他知道二叔的脾气比三姨更倔，十年前被他用板凳砸过脚踝，这次怕是连门都不会让他靠近。
二叔家的土坯房就在村东头，院门口那棵老枣树还是他小时候爬过的，如今枝桠上挂着几片枯黄的叶子，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
于畅站在院墙外，听见里面传来二叔劈柴的“砰砰”声，手抬了好几次，才敢轻轻敲了敲斑驳的木门。
“谁？”劈柴声停了，二叔的声音带着点粗哑，从院里传出来。
于畅咽了口干唾沫，嗓子发紧，“二叔，是我，于畅。”
院里静了几秒，接着是脚步声走近的声音。
门“吱呀”一声开了，二叔手里还握着斧头，看见他时，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眼神冷得像秋霜，“你还敢来？”
于畅的头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手指抠着衣角的破洞，声音细得像蚊子哼，“二叔，我……我实在走投无路了，好几天没吃饭，想跟你借点钱，或者……或者讨碗热粥喝。”
“借钱？讨粥？”二叔冷笑一声，手里的斧头往门框上一靠，发出“当”的一声响，吓得于畅浑身一哆嗦。
“于畅，你忘了十年前你是怎么对我的？拿着板凳砸我脚踝，骂我多管闲事，转头就把我借你的钱拿去赌。我家老婆子为了给你凑钱，把陪嫁的银镯子都当了，你倒好，输光了还说‘借你点钱怎么了’！”
于畅的脸瞬间涨红，眼眶却有点发热，他慌忙摆手，“二叔，我知道错了，我现在不赌了也不喝酒了，我就是想活下去……”
“错？”二叔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你说的错，就是每次骗完钱、打完人，再跪着哭两句？我告诉你，于畅，十年前我就说过，我于家没你这个外甥！你赶紧走，再敢在这儿纠缠，我就拿斧头赶你！”
说着，二叔真的拿起斧头，往前递了递，斧刃在秋阳下闪着冷光。
于畅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脚底下踉跄着差点摔倒。他看着二叔眼里的厌恶和决绝，知道再求也没用，只能攥着空兜，低着头慢慢往后退。
秋风卷着老枣树的枯叶，打在于畅的背上，他踉跄着往前挪了两步，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二叔家的院门前。
膝盖砸在碎石子路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死死攥着拳头没敢吭声，只仰着头往门里喊，“二叔，我不要钱了，我真不要了！就给我口热饭，哪怕是剩粥也行，让我活下去……”
院里没动静，只有风吹过枣树枝的“哗哗”声。
于畅又往前跪了半步，膝盖磨得生疼，声音带着哭腔，“二叔，我知道我以前不是人，骗你的钱，还对你动手，我该死！可我现在快饿死了，就一口饭，吃完我就走，再也不来烦你了……”
他跪了足足有十分钟，嗓子喊得发哑，院里才传来二叔沉重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二叔探出头，眼神里满是不耐烦，手里攥着两个冷硬的肉包子，“啪”地扔在他面前的地上，包子滚了两圈，沾了层土。
“拿走！就当喂狗了！”二叔的声音冷得像秋霜，“吃完赶紧滚，别再让我看见你，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话音刚落，门就“砰”地一声关上，还传来“咔嗒”的锁门声。
于畅盯着地上沾了土的包子，喉咙里又酸又涩，却顾不上擦，伸手捡起包子，连土都没拍，就往嘴里塞。
冷硬的面皮剌着上颚，他却吃得狼吞虎咽，眼泪混着包子渣往下掉。
这两个像“喂狗”一样扔给他的包子，竟是他这几天唯一的活路。
啃完最后一口沾土的包子，于畅抹了把嘴角的渣子，眼神突然冷得像秋夜的雾，指节攥得发白。
等着吧，三姨、二叔，还有沈青泽……今天你们把我当狗一样打发，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全跪下来求我，把你们一个个都踩在脚底下！
天色彻底沉了，雾蒙蒙的寒气裹着晚风往衣领里灌，冻得他牙齿发颤。
他裹紧破外套，缩着脖子往老城区的方向挪。
脑子里反复想着那栋爬满爬山虎的居民楼，想着401室的木门，虽然多年没人住，墙皮肯定翘了，窗户玻璃也该裂了缝，但好歹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脚下的破鞋踩在坑洼的路上，鞋底的裂缝灌满了泥，每走一步都硌得脚底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