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门口,几种迥异的情绪能量激烈碰撞,形成了一片混乱而又荒诞的能量漩涡。黑色怨气的攻势明显被打乱,那凄厉的哭喊和机器轰鸣中,开始夹杂进不成调的儿歌旋律和琼瑶式的悲情独白,场面一度十分精神污染。
张清云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虽然无法理解林凡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指精神层面)”的战术,但也敏锐地察觉到,车间核心区域那原本凝实厚重的怨气屏障,此刻正因为内部的混乱而变得稀薄且不稳定。
“机会!”张清云眼神一凝,当机立断,“林道友,请继续维持!我趁机突入核心!”
他不再犹豫,手掐剑诀,周身清光大盛,如同一柄利剑,趁着怨气屏障动荡的间隙,猛地冲入了主织布车间!
林凡见状,哼唱得更加卖力,甚至开始加入了一些自创的、更加古怪的肢体动作,力求将“搞笑”与“不协调”的情绪输出最大化。界心木在他口袋里微微震动,小白和柳小姐也全力配合,一股脑地将各种“不正经”的情绪能量注入前方的混乱场中。
胖子看着林凡那如同跳大神般的姿势,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还得时刻警惕周围可能出现的幻象。苏晓则紧盯着终端,记录着这前所未见的能量交互过程。
车间内,张清云眼前的景象光怪陆离。破碎的幻象如同走马灯般闪过:有女工被机器绞断手臂的血腥画面,有因工致残后被无情抛弃的绝望,有劳资纠纷引发的激烈冲突与压抑的仇恨……这些痛苦的记忆碎片,此刻却往往被强行配上了《两只老虎》的背景音,或者被渲染上了琼瑶式的戏剧化色彩,使得原本纯粹的恐怖与绝望,变得……莫名有些滑稽和尴尬。
张清云道心坚定,强行无视这些精神干扰,目光锁定在车间最深处——一台巨大、老旧、沾满暗红色污渍的纺织机。那机器正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疯狂空转,发出刺耳的噪音,浓郁的、几乎化为液体的黑色怨气正从机器各处弥漫出来,仿佛一个不断泵出痛苦的心脏。
那就是污染核心!
张清云清叱一声,手中出现一张紫金色的雷符,就要引动天雷之力,强行摧毁这台怨念聚合的机器。
“张道长!等等!”林凡的声音通过某种意念传递(借助了界心木的链接)及时在他脑海中响起,“先别硬来!这核心是无数怨念的聚合体,强行打散,这些痛苦残魂可能彻底消散,也可能污染更大地域!试试能不能‘安抚’或者‘疏导’!”
张清云动作一顿。林凡说得不无道理,超度净化远比暴力摧毁更符合道门宗旨,只是之前他尝试过,效果不佳。
“如何安抚?此等浓烈怨念,已非寻常经文所能化解!”
“那就别念正经经文!”林凡的回应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果断,“给它讲个笑话!唱个跑调的歌!或者……让柳小姐给它来段最狗血的爱情故事!用我们的‘不正经’,冲淡它的‘太正经’!”
张清云:“!!!”
他感觉自已的修道生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对着一个由无数女工痛苦怨念形成的核心讲笑话?这……这成何体统!
然而,看着那不断喷涌绝望的纺织机,以及周围那些因为林凡的“干扰”而变得有些扭曲、不再那么具有直接冲击力的幻象,张清云一咬牙。
“无量天尊……祖师恕罪!”
他收起雷符,深吸一口气,面对着那台疯狂的纺织机,用他那清冷而正经的语调,开始背诵……**《搞笑捉鬼秘籍》扉页上林凡随手写下的、他自己都忘了内容的、关于“为什么鬼怕阳光”的歪理邪说**!
“……综上所述,鬼魂惧怕阳光,并非因阳气克制,实乃因大多数鬼魂生前为社畜,见光下意识就想打卡上班,然已无实体无法打卡,故产生程序错乱般的恐惧与排斥……”
张清云面无表情地念着这些他自己都不知所云的东西,感觉每吐出一个字,自已多年修持的道心就出现一道裂痕。
奇迹般地,那疯狂运转的纺织机,速度似乎……**慢了一点点**?喷涌的怨气也出现了一丝凝滞。
有效?!张清云简直不敢相信。
就在这时,林凡那边的“支援”也到了。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傻乐儿歌、童真好奇以及琼瑶式悲情的能量流,透过混乱的能量场,精准地“浇灌”在了纺织机核心上。
纺织机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的噪音开始变调,仿佛在抗议,又像是在……**困惑**?
它承载了太多纯粹的痛苦和绝望,何曾遇到过这种“精神污染二重奏”外加“歪理邪说洗脑”的套餐?
趁着核心怨念陷入混乱和自我怀疑的间隙,张清云福至心灵,不再强行灌输“快乐”或“狗血”,而是将自身精纯平和的道家真元,化作一股温润的涓流,小心翼翼地探向核心,试图与其中那些破碎、痛苦的意识进行最基础的沟通与安抚。
这一次,阻力小了很多。
一些破碎的画面和情绪片段传入张清云脑海:日夜不停歇的劳作、微薄的薪水、恶劣的环境、工伤后的冷漠、维权无门的绝望……
他心中叹息,默念《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但这一次,不再是强行净化,而是带着理解与悲悯,如同清泉般流淌过去,洗涤那些痛苦的记忆,给予一丝宁静与超脱的引导。
车间外,林凡感觉到核心区域的对抗性急剧减弱,知道张清云找到了正确的方法,便逐渐停止了那折磨人耳朵的哼唱和肢体动作。界心木的光芒也缓缓收敛。
胖子和苏晓都松了口气。
过了许久,车间内疯狂运转的纺织机终于彻底停了下来,那弥漫的黑色怨气如同退潮般消散,最终,在机器上方,凝聚出许多模糊的、穿着工装的女性虚影。她们脸上的痛苦和怨恨渐渐平息,对着张清云的方向,微微躬身行礼,然后身影逐渐变淡,最终化作点点莹光,消散在空气中。
整个纺织厂内那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和诡异的低语轰鸣,也随之彻底消失,只剩下真正的、荒废已久的寂静。
张清云脸色有些苍白地走了出来,眼神复杂地看向林凡。
“解决了?”林凡问道。
“嗯。”张清云点了点头,顿了顿,补充道,“多谢……林道友的……‘奇策’。”
虽然他依旧觉得林凡的方法匪夷所思,甚至有点亵渎道门清规,但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林凡那番“胡闹”打破了怨念的固有模式,他恐怕很难如此顺利地完成超度。
林凡嘿嘿一笑,深藏功与名:“小意思,互相学习嘛。”
胖子凑过来,好奇地问:“张道长,你最后跟那机器核心说了啥?它怎么就乖乖听话了?”
张清云面无表情地看了胖子一眼,拒绝回答这个问题。那篇关于“鬼魂怕阳光是因为不想上班”的歪理,将是他修道生涯中永远不愿提起的黑历史。
苏晓则走过来,递给张清云一瓶功能饮料:“能量消耗过大,建议补充电解质。另外,关于‘非传统情绪干预在高级别灵异污染处理中的应用’课题,我希望后续能与张道长进行深入交流。”
张清云:“……” 他感觉自已的道心,今天遭受的冲击有点多。
当四人走出纺织厂时,等在外面的山猫等人立刻迎了上来。感受到厂区内那彻底平息的能量场,山猫脸上露出了惊讶和敬佩的神色。
“张道长,林先生,你们……真的解决了?”山猫难以置信。他们监测到这个点的污染等级可是相当高的。
张清云微微颔首。
林凡则拍了拍山猫的肩膀,语重心长:“以后遇到这种情绪化的鬼,别老想着硬刚,有时候……得跟它们讲讲道理,或者,给它们找点乐子。”
山猫一脸茫然:“……讲道理?找乐子?”
胖子在一旁憋着笑,用力点头。
回程的路上,张清云一直很沉默,似乎在消化今天的经历。而林凡则心情颇好,不仅因为解决了一个大麻烦,预计酬劳丰厚,更因为他验证了《搞笑捉鬼秘籍》和自身能力的另一种可能性。
他的“不正经”手段,似乎在某些正经场合,也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正经”作用。
只是不知道,经过这次合作,他在张清云乃至官方“有关部门”眼中的形象,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值得信赖的奇葩盟友?还是需要严加防范的“精神污染源”?
林凡觉得,大概率是两者皆有之吧。
他的玄学生涯,就是这么的……丰富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