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文渊的警告言犹在耳,城市的气氛却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微妙起来。
并非出现了新的、剧烈的灵异事件,而是一种更潜移默化、却范围更广的变化。苏晓的“城市情绪能量分布预测模型”上,代表“悲伤”、“抑郁”的暗蓝色区域,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开始缓慢而持续地扩散。
新闻报道中,关于社区邻里矛盾、家庭争吵、甚至是一些原本微不足道的小摩擦演变成激烈冲突的事件莫名增多。网络上的戾气似乎也更重了,各种负面新闻下的评论区充满了绝望和抱怨。连事务所楼下小卖部的老板都唉声叹气,说最近生意不好做,大家都好像没什么精神,连麻将搭子都凑不齐了。
“能量读数显示,城市背景水平的‘悲伤’、‘焦虑’等负面情绪能量正在稳步提升。”苏晓指着屏幕上不断蔓延的暗蓝色区域,眉头紧锁,“增幅虽然缓慢,但覆盖范围极广,几乎笼罩了整个城市中心区。这不像自然形成的情绪潮汐波动,更像是有计划、大范围的……**情绪污染**。”
“是‘心渊教团’?”胖子咂舌,“他们这是要把整个城市的人都搞成抑郁症吗?”
林凡感受着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情低落的压抑感,点了点头:“很可能。墨文渊说他们有大动作,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悲伤逆流’,恐怕就是前奏。他们在为某个更大的仪式,或者为唤醒‘千面之主’,积累庞大的负面情绪能量。”
这种大范围的、低强度的情绪污染,比单个强大的灵异事件更难处理。林凡的“涂鸦符箓”和“魔音驱魔”面对这种弥漫性的悲伤,如同杯水车薪。
“必须想办法遏制这种趋势,至少要在局部区域制造‘净土’。”林凡沉声道。他想到了那本《笑话集(实验版)》里提到的一个概念——“情绪中和场域”。
原理是通过持续散发稳定的、正向的情绪能量,在一定范围内形成屏障,抵消或削弱负面情绪的侵蚀。这正好与他们“心灵防疫站”的理念不谋而合。
说干就干。林凡决定将事务所所在的这栋老旧居民楼,作为第一个“情绪防疫试点”。
他不再局限于制作小范围的符箓或道具,而是开始尝试构建一个覆盖整栋楼的、微型的“欢乐中和场域”。
材料依旧是那些便宜货:批发市场买的彩色小旗子、过年剩下的红灯笼、胖子不知道从哪儿淘换来的老旧音响,以及海量的、由林凡亲手绘制的、蕴含着他“欢乐”心境的**“笑脸”和“哈哈哈”涂鸦纸片**。
他将涂鸦纸片贴在楼道墙壁、楼梯扶手、甚至每家每户的门框上端(征得了邻居们的同意,虽然大家看他的眼神像看傻子)。彩色小旗子和红灯笼挂满了楼道和院子。老旧音响则被他设置成循环播放一些轻快的纯音乐、相声选段,以及他自已录制的、充满了各种冷笑话和正能量(但有点尬)段子的音频。
整个过程看起来就像是一场粗糙劣质、品味堪忧的社区节日装饰活动。
“凡哥,咱们这楼……现在看起来像个城乡结合部的KtV包房。”胖子看着那花花绿绿的装饰,表情复杂。
“有效果就行。”林凡抹了把汗,感受着自身心力的消耗。维持这样一个覆盖整栋楼的场域,即使能量强度很低,对他也是不小的负担。
当所有的布置完成,林凡站在楼顶,深吸一口气,沟通界心木,将自身那微薄但特质鲜明的“乐观”与“搞笑”能量,作为引子,注入了这个由无数“笑脸涂鸦”和欢乐符号构成的简陋“阵法”之中。
嗡——
一股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温暖、轻松的氛围**,以事务所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笼罩了整栋居民楼。
楼内,那无处不在的、令人压抑的悲伤氛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开,变得淡薄了许多。正在播放的冷笑话音频虽然尬得人脚趾抠地,但听着听着,嘴角却会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效果立竿见影。
楼下小卖部老板发现自已打麻将手气好像变好了那么一点点(也可能是心理作用)。楼上的大妈们跳广场舞时感觉步伐更轻快了。几个放学回来的孩子,在挂满小旗子的楼道里追逐打闹,笑声都比平时响亮了些。
“场域内‘悲伤’能量浓度下降15%,‘焦虑’下降8%,‘轻松’、‘愉悦’指数显着提升。”苏晓检测着数据,虽然提升幅度不大,但确确实实是有效的!“虽然能量利用率低下,结构粗糙,但证明了‘情绪中和场域’的可行性!”
林凡松了口气,感觉心血没有白费。
然而,他们这种“逆流而上”的行为,显然触动了某些存在的神经。
当天夜里,林凡正在打坐恢复心神,忽然一阵强烈的心悸将他惊醒。他冲到窗边,只见远处城市的夜空,似乎比往常更加阴沉,一种无形的、巨大的悲伤意念,如同潮水般涌来,狠狠地冲击着他布下的简陋“欢乐场域”!
彩色小旗子无风自动,剧烈摇晃!红灯笼的光芒明灭不定!音响里播放的欢乐音乐开始夹杂刺耳的杂音!贴在墙上的“笑脸涂鸦”纸片,边缘开始微微卷曲,光芒黯淡!
整个“欢乐场域”摇摇欲坠!
“是‘悲恸使者’!”林凡心中一沉。对方甚至没有露面,仅仅是隔空催动城市里弥漫的悲伤能量,就差点将他辛苦构建的场域摧毁!
不能坐以待毙!
林凡一咬牙,冲到楼顶天台,将那个老旧音响的音量调到最大!他抢过麦克风(原本是用来录段子的),看着远处那无形的悲伤浪潮,运起全身的“搞笑”能量,用一种**极其浮夸、充满煽动性、如同电视购物主持人般的语调**,对着夜空大吼:
“朋友们!家人们!还在为生活中的不如意而烦恼吗?还在为未来的不确定性而焦虑吗?不要悲伤!不要绝望!”
“记住!只要活得够久,什么奇葩事都能遇上!比如你现在就被一个拿着喇叭的神经病骚扰!”
“遇到困难,睡大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交给明天的你!反正今天的你已经尽力了!(或者说尽力摸鱼了)”
“人生就像心电图,一帆风顺就说明你挂了!所以,有点波折很正常!”
“加油!奥利给!!(破音)”
他将他能想到的所有“反向鸡汤”、“毒鸡汤”、“摆烂文学”混合着自身那股“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乐观(或者说厚脸皮)精神,通过界心木的放大,如同精神污染般,对着那悲伤的浪潮反冲回去!
这不是对抗,这更像是一种……**精神层面的互相伤害**!
悲伤浪潮想要淹没欢乐,林凡就用更尬、更无厘头、更“摆烂”的情绪去污染它!
两股无形的能量在城市的上空碰撞、交织、互相侵蚀。
彩色小旗子停止了剧烈摇晃,红灯笼稳定了下来,音响里的杂音消失了,“笑脸涂鸦”重新散发出微光。
那汹涌而来的悲伤浪潮,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其不按常理出牌的“反向激励”给**噎住了**,攻势为之一滞。
夜空中的压抑感,稍稍减退了一丝。
林凡站在天台上,扶着栏杆喘着粗气,感觉嗓子都快喊哑了。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那位“悲恸使者”恐怕只是随手一试,真正的危机远未到来。
但至少,他守住了这栋楼,这片小小的“欢乐净土”。
他看着远处依旧灯火通明、却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的城市,握紧了拳头。
用搞笑对抗悲伤,用鸡汤(哪怕是毒的)浇灌绝望。
这条路很扯,但似乎……走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