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沼泽秘
第四十九章：绝境微光
影杀尊者抬手间，更加恐怖的幽冥之力开始在他掌心凝聚。这一次，不再是一道指力，而是一片深邃、黑暗、足以吞噬一切生机与光明的幽冥死域，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以其手掌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急速蔓延！
黑暗所过之处，连呼啸的北风都仿佛被冻结、吸吮，声音彻底消失。洁白的积雪瞬间变得灰败、腐朽，化为黑色的尘埃。光线被扭曲、吞噬，只剩下最纯粹的、令人绝望的幽暗。这股力量并非仅仅针对肉身，更是直接侵蚀灵魂，冻结意志，要将范围内的一切生命都拉入永恒的死寂！
他要的，不再是点杀，而是彻底的清场！将这方天地，连同里面令他稍感“意外”的蝼蚁，一同从世界上抹去！
“结阵！”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一声清冽却带着决绝的娇叱，如同冰锥刺破凝固的空气，骤然响起！是飘雪！
天琦的重伤濒死，如同一把冰刀绞碎了她的心，但极致的悲痛并未让她崩溃，反而点燃了她灵魂最深处的某种东西。她不能倒下的，至少，在天琦还有一丝生机之前，绝对不能！
她双手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在胸前结印，指尖划过之处，留下道道冰蓝色的轨迹，复杂而玄奥。她不再试图去冰封那浩瀚的幽冥死域，那是以卵击石。她将自身九天霜雪功催动到极致，甚至不惜燃烧本命精元，引动了青岚崖传承中最禁忌的守护秘法——
“冰心·莲华结界！”
嗡！
一朵巨大的、完全由极致寒气与纯净魂力凝聚而成的冰晶莲花，以她和身后倒地不起的天琦为中心，骤然绽放！莲花瓣瓣晶莹，层层叠叠，其上流转着古老的符文，散发出一种“绝对守护”、“万法不侵”的雏形意境。这并非攻击，而是倾尽一切、只求一方净土的终极防御！
结界成型的瞬间，幽冥死域的黑暗边缘恰好蔓延而至！
“嗤——！”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极寒与极暗相互侵蚀、湮灭的声音。冰莲结界的光芒在幽冥死域的压迫下剧烈摇曳、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但它终究是勉强撑住了，如同一盏在狂风中摇曳的孤灯，死死守住了最后方圆数丈的纯净空间。
但代价是巨大的。飘雪脸色瞬间变得透明，嘴角溢出一缕淡蓝色的血液，身体微微摇晃，显然已至极限。这结界消耗的，是她的生命本源！
“皓影！”
无需多言，在飘雪撑开结界的同一刻，皓影的意念已如同无形的网络，连接起场上尚存的战意。它的日月异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演着，太虚之翼疯狂震动，并非试图直接对抗幽冥死域，而是将力量作用于——感知扭曲！
它要将他们这片小小的区域，从影杀尊者的“感知”中暂时“擦除”！
“唧——！”
皓影发出一声带着痛苦的尖鸣，日月异瞳中甚至流下了淡银色的光痕。它燃烧着新生的太虚本源，强行在幽冥死域那庞大的、代表着“绝对真实”的法则压制下，撕开了一道细微的口子！一层微不可查的、扭曲光线与感知的薄暮笼罩了冰莲结界，使得影杀尊者那冰冷的目光扫过时，出现了一瞬间的忽略，仿佛那里只是一片无关紧要的、即将被死域吞噬的普通雪地。
这并非长久之计，影杀尊者的力量层次太高，这种扭曲随时可能被看破。但或许，能争取到一两个呼吸的时间！
而这两个呼吸的时间，对于另一股力量而言，已然足够！
“嗷吼——！！！”
一声不再是痛苦与绝望，而是充满了无尽愤怒、愧疚以及……毁灭意志的咆哮，从紫璃的喉咙深处炸响！
它看到了！看到了天琦为了救它，胸膛被洞穿，生命如同风中残烛！看到了飘雪为了守护，不惜燃烧本源，摇摇欲坠！看到了皓影为了争取渺茫生机，魂体都在颤抖！
都是因为它！因为它体内那该死的“幽冥引”留下的“回响”！
极致的负面情绪，如同火星坠入了油库，瞬间点燃了它刚刚复苏、远比以往更加暴烈精纯的太古魔豹血脉！
“轰——！”
紫璃周身原本因重伤和幽冥侵蚀而明灭不定的紫焱，在这一刻，不再是燃烧，而是——爆炸！深紫色的火焰不再是包裹着它，而是从它每一根毛发，每一个毛孔中喷薄而出，颜色深邃得近乎发黑！火焰不再温暖，而是带着一种焚尽万物、连灵魂都要灼成虚无的恐怖气息！
它肩背上那刚刚愈合的伤疤处，血肉再度撕裂，但不是被外力，而是从内部涌出的、更加精纯、更加古老的紫色能量！一道模糊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魔豹虚影，在它身后一闪而逝！
血脉暴走！本源燃烧！
它不顾一切了！哪怕就此形神俱灭，它也要撕下敌人一块肉！它要将这差点杀死天琦、逼迫伙伴陷入绝境的混蛋，拖入地狱！
“咻——！”
一道凝练到极致、仅有手臂粗细的暗紫色炎柱，如同来自九幽的复仇之矛，无视了正在扩张的幽冥死域的部分阻碍，以超越思维的速度，径直射向影杀尊者那模糊的身影！
这道攻击，蕴含的不再是简单的紫焱，更是紫璃燃烧血脉与灵魂爆发出的、一丝触及太古本源的毁灭法则！
一直淡漠、仿佛视万物为刍狗的影杀尊者，在这道暗紫色炎柱及体的瞬间，那冰冷的眸子里，终于掠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不是惊讶，更非恐惧，而是一种……类似于看到蚂蚁居然试图咬穿铁板的、一丝极淡的兴趣。
他那只正在凝聚幽冥死域的手，随意地翻转，食指与中指并拢，如同拈花一般，对着那道足以瞬间汽化普通魔将的暗紫炎柱，轻轻一点。
“啵。”
一声轻响，如同气泡破裂。
那威势惊人的暗紫炎柱，在距离他指尖尚有尺余距离时，就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壁垒，前半截猛然凝固，然后从尖端开始，寸寸碎裂、湮灭，化作最原始的紫色光点，消散在幽冥死域中。甚至连爆炸都没能产生。
绝对的境界压制！
然而，就在影杀尊者轻描淡写地点碎紫璃搏命一击，心神因其爆发出的那一丝太古本源气息而产生微乎其微的分散的刹那——
异变，在天琦身上发生。
他一直毫无动静、如同死去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嗡——！”
并非来自他自身，而是源自他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陪伴他走过灵犀宗覆灭、指引他找到青岚崖、材质不明的青铜令牌，在这一刻，自主地、剧烈地震颤起来！
一股清蒙蒙的、温和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苍茫、至高无上气息的光晕，从令牌上散发出来。这光晕并不强烈，却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轻易地穿透了飘雪的冰莲结界，甚至将周围蔓延的幽冥死域之力，柔和地排开了少许！
就仿佛，这幽冥死域是污浊的泥水，而这青光，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圣洁莲华。
“嗯？”
这一次，影杀尊者那万年不变的冰冷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可以称之为动容的神色。他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带着审视与探究，越过了挣扎的飘雪、燃烧的紫璃、魂体黯淡的皓影，死死地锁定在了天琦怀中，那枚散发着清光的青铜令牌上。
“这是……何物？”
他喃喃自语，声音中首次带上了一丝不确定。以他的见识与境界，竟完全看不透这枚令牌的来历！其上散发出的那种苍茫古老、仿佛凌驾于诸天法则之上的气息，让他都感到一丝……心悸？
与此同时，天琦丹田之内，那两枚因宿主濒死而沉寂的九龙碎碑，仿佛也被这青铜令牌的清光所引动，尤其是那枚“生命”碎碑，艰难地、微弱地，再次散发出一丝蕴含着“生命礼赞”奥义的生机，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勉强吊住了天琦最后一缕即将消散的魂火。
希望，如同狂风暴雨中摇曳的微光，渺茫，却未曾彻底熄灭。
影杀尊者周身的幽冥死域停止了扩张。他缓缓放下了手，那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力量在他掌心翻滚，却并未立刻压下。
他看着那枚青铜令牌，又看了看令牌旁气息奄奄的天琦，眼中冰冷的光芒闪烁不定，似乎在权衡，在计算。
是立刻催动死域，将这充满“意外”的一切彻底湮灭？
还是……将这拥有奇异令牌和灵族血脉的小子，以及那潜力不错的魔豹，带回去好好“研究”？
对于幽冥魔神而言，未知的、可能蕴含超乎掌控力量的事物，其价值，或许远比简单的“清除”更大。
他的沉默与凝视，带来了一种比死亡更令人压抑的寂静。
而这份寂静，对于飘雪、皓影和紫璃而言，即是最后的机会——尽管，他们并不知道，这机会究竟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