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
赵瑞。
一个玩世不恭，一个谨小慎微。
这就是他未来四年的室友。
这画风，未免也太清奇了点。
第一军校，华国军方最顶级的战争学院，指挥系的学生。
在顾凡的想象里，能站在这里的，就算不是石磊那种天生猛男，也该是气度沉凝，自带一股铁血之气。
可眼前这俩人……
那个叫秦风的，一身潮牌，限量款球鞋，手腕上那块军用腕表，看着就比寻常店里的货色高级一百倍。这哪是来上军校的，分明是来体验生活的富二代。
“背景”，石磊的话在耳边回响。
这背景，恐怕不是一般的硬。
至于另一个，赵瑞。
那张标准化的笑脸，那副微微欠身、生怕得罪任何人的姿态。
这简直是从某个单位里直接空降过来的。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会来事”的气息。
第一军校需要这种人才？
顾凡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最终汇成三个字。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这所学校，培养的是镇守华夏防线的最前沿的人。
它需要的是战士，是悍不畏死的指挥官。
而不是一个花花公子，和一个官僚胚子。
顾凡没有把心里的质疑说出来，但他收回了打量的视线，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开始整理自己的床铺。
动作不大，却透着一股无声的疏离。
他将叠成豆腐块的被子又重新拆开，再叠了一遍，每一个棱角都像是用尺子量过。
然后，他拿出毛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桌子和床沿的金属栏杆，仿佛上面有什么看不见的污渍。
整个宿舍里，只有毛巾摩擦金属的“唰唰”声。
空气，在无形中变得有些凝滞。
石磊感受到了这股气氛，他放下了手里的书，庞大的身躯稍微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
但他天生不善言辞，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倒是那个秦风，一直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顾凡的动作。
他那双眼微微眯起，里面带着一丝探究的趣味。
“兄弟，你这内务水平，可以直接去给新兵当标杆了。”
秦风开口了，语调轻松，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顾凡擦拭的动作没有停。
“习惯了。”
他吐出三个字，冷淡得像是从冰柜里拿出来的。
这下，连石磊都觉得气氛有点僵了。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门口的赵瑞，终于找到了他认为最合适的切入时机。
他脸上立刻堆满了那种恰到好处的笑容，快步走了进来，主动把自己的行李箱推到最里面的一个空床位下。
“秦哥说得对！一看顾凡兄弟就是个严于律己的人！以后我们可都要向你学习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既表达了对秦风的附和，又夸赞了顾凡，还顺便把自己放到了一个谦虚的位置上。
一套组合拳，打得行云流水。
“我叫赵瑞，来自豫城，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真就撸起袖子，似乎准备去帮顾凡搭把手。
“是啊是啊，大家以后都是一个宿舍的兄弟，要互相帮助嘛。”
赵瑞的手还没碰到顾凡的床铺，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顾凡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正面看着他。
“别碰我的东西。”
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就是一句平铺直叙的陈述。
可这五个字，却让整个宿舍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赵瑞脸上那标准化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的手悬在半空中，伸也不是，缩也不是，尴尬到了极点。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心跳。
石磊庞大的身躯坐直了，眉头微微蹙起。他觉得顾凡的反应有点过激了。
而秦风，脸上的那丝玩味终于收敛了些。
他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面。
顾凡的厌恶几乎没有掩饰。
这种人，他见过。
在他的认知里，赵瑞这种人就是蛀虫。他们不创造价值，只擅长钻营和投机。他们会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揣摩上意、拉帮结派上，而不是真正地去做事。
在和平年代，这种人或许能混得风生水起。
但在军校，在这个需要用命去奉献的地方，这种人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他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毫不犹豫地出卖所谓的“兄弟”。
顾凡不介意和秦风这种纨绔子弟当室友，大不了井水不犯河水。
但他无法容忍赵瑞这种人。
因为这种人，太熟悉了。
他甚至能想象出，在未来的战场上，当所有人都需要向前冲的时候，赵瑞这种人会第一个计算得失，第一个寻找退路。
他不是战士。
他是个政客。
而战争，不需要政客。
“你……”赵瑞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毫不留情的回复。
他自认姿态已经放得足够低了。
“大家都是室友，没必要这样吧？”他勉强挤出一句话。
“室友？”
顾凡重复了一遍，随即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比直接的斥骂还要伤人。
“我只是好奇，”顾凡的视线从赵瑞的脸上移开，落在了那个始终坐着的秦风身上，“第一军校指挥系的名额，这么不值钱了吗？”
这句话，是地图炮。
一瞬间，把秦风和赵瑞全都圈了进去。
石磊的呼吸都停顿了一下。
他知道顾凡心里有疑惑，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挑明。
赵瑞的脸彻底白了。
他没想到，顾凡的矛头居然瞬间转向了秦风。
完了。
感觉他这是把宿舍里最不能得罪的人，一次性全都得罪了，还是在他的底线上反复横跳！
秦风终于站了起来。
他一米七八的身高，虽然在顾凡眼里看着不高，但站直了身子，自有一股压迫感。
他没有看顾凡，反而走到了赵瑞的身边，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
“行了，去收拾你自己的东西。”
他的动作很随意，但赵瑞却像是得到了赦免，立刻低着头，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床位。
整个宿舍，只剩下顾凡、石磊，和缓缓走到宿舍中央的秦风。
“你觉得，我们俩不配？”
秦风终于开口，他看着顾凡，那双桃花眼里已经没了笑意。
“我没这么说。”顾凡回了一句。
“但你就是这个意思。”秦风直接戳破，“你觉得我是靠家里砸钱进来的二世祖，觉得他是溜须拍马上位的投机分子。所以，你看不起我们。”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晰。
顾凡没有否认。
沉默，就是默认。
“有点意思。”秦风忽然又笑了，“很久没人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了。”
他走到自己的行李箱旁，一脚踢开。
箱子应声弹开，里面没有几件衣服，反而是一堆用油布包裹着的，奇形怪状的金属零件。
秦风随手从里面拿出一瓶包装精致的矿泉水，拧开，扔给了顾凡。
然后又扔了一瓶给石磊。
最后自己拿了一瓶。
“咕咚咕咚”灌下半瓶后，他用手背抹了下嘴。
“你叫顾凡，对吧？”
他看着顾凡，后者接住了水，但没有喝。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靠背景进来的。”秦风承认得坦坦荡荡，没有丝毫的羞愧。
“他，”他用下巴指了指正在默默铺床的赵瑞，“也是。”
这句话让赵瑞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
“但是”秦风话锋一转，向前走了两步，逼近到顾凡面前，两人的距离不足半米。
“第一军校的规矩，不是我们家定的。”
“能站在这里，就说明我们通过了学校的考核。”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开口。
“现在，我倒是很好奇，你，一个普招生，哪来的底气，同时质疑我们两个特招生？”
秦风的气势，在这一刻，完全变了。
不再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富家少爷。
而是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
他的视线极具侵略性，仿佛要将顾凡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让我猜猜……”
“你的身上，应该有秘密吧？”
“异能者？”
他问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石磊拿着水瓶的手，猛地一紧。
异能者？
这个词，对于顾凡来说是第一次听到，甚至梦中也没有看到相关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