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糜言细问,一大摞账目就被吕清桓笑呵呵的放到他面前,
“有劳了。”
糜言嘴角微颤,看着忙的脚不沾地的一群人,心中直呼失策。
早知道他不来了。
整个司农衙署这个月人人顶着黑眼圈,没有上过一天朝。
朝堂上都议论纷纷。
“这也太放肆了,一个人都不来,这也太不把陛下和朝廷诸公放在眼里了。”
“您所言甚是,难道他谢临渊想独立于朝堂之外。”
此话一出,正在探讨此事的几人纷纷沉默下来,他谢临渊不就是独立于外嘛。
一旁等着上朝的姜维倒是知道他们在干嘛,可他为何要告诉他们。
哼!
这群吃闲饭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就该扣他们俸禄,狠狠地扣。
听到这群文官叽叽歪歪,傅佥也凑到姜维身边,低声问道,
“大将军,这大司农究竟要干什么大事,公悌心下觉得有些不安。 ”
姜维端详了傅佥身后时不时看他们一眼的那群武将,嗤笑一声,
“是他们心不安吧!”
傅佥讷讷地笑了笑,“大将军料事如神。”
“是好事,你们等着吧!”
傅佥得了消息,立马走过去,和几人分享,
“大将军说了,是好事,让我们等着。”
几人一听,心里更不安了。
让他们等着,大将军真的不是有什么隐喻吗?
傅佥要是没听出来呢?
人群里的诸葛瞻新加封尚书仆射,此时,他该是得志意满的时候,可他心头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般,喘不过气。
作为父亲的儿子,他其实资质平庸,远远比不上父亲。
这点他很早就明了。
可无论是百姓,陛下还是朝臣都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赞美于他。
他有心想做到父亲那般,但其实力不从心。
每每听到他人的赞誉,他都明白,那不是对着他,是对着父亲。
是那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大汉丞相。
他以为他会一直这样下去,可来了一个酷似父亲的谢临渊。
他犹如阿父一般,什么事到他的手里好像都会变得很容易。
黄皓轻而易举的离开了朝堂,国库充盈,改商税,利民生,造水车,疏沟渠,前几日听糜言说了曹魏和吴国的变动,他都隐隐觉得有他的插手。
他觉得,他应该才是阿父的儿子,这样,才符合众人的期待。
而不是他。
还有……
诸葛瞻眼神看过去,就见到和一群小将笑着说话的姜维。
谢临渊他不担心姜伯约此人吗?
为何?他总是如此轻松又坦然。
诸葛瞻轻呼了口气,他要去见见谢临渊。
也许他心中的疑问,谢临渊有答案也不一定。
上朝后,刘禅看着底下几个弹劾的御史,想起一个月前谢珩的请假折子,恍然大悟,自己给忘了,
“诸卿,此事怪朕,忙起来忘了,临渊一月前便已上奏请假,为朝臣核算年奖,朕忘记告知尔等了。”
年奖?
又是一个新词,这莫不是会额外发俸禄。
董厥站出来,躬身道,
“陛下可知,何为年奖?”
刘禅想起那通篇的金额,羡慕又幽怨的看了底下朝臣一眼,
“临渊言明,众卿辛劳一年,劳苦功高,会给诸位发放一些俸禄和礼品,以慰诸位这一年的辛苦。”
姜维朝一旁的宗预挑眉,那意思很明显,你也有。
宗预刚回来成都休养,对谢珩也是好奇的很。
这一回来就碰上这等好事,宗预心下也很是宽慰。
出来弹劾的几个灰溜溜的回去了。
这也太尴尬了。
人家在忙着给你算俸禄,你却在弹劾人。
不对,陛下早就知道了。
那陛下是否是有意。
想到这,不少人心下无奈一笑,陛下跟谢临渊待在一起久了,也学会捉弄朝臣了。
本来以为今日是一场大战的诸葛瞻看到又是这样虎头蛇尾的场景,眼里慢慢闪起亮光。
他决定下朝后,就去找谢珩。
下朝后,诸葛瞻和几个同僚攀谈后,借着公干往司农署衙驱马赶去。
一进署衙,诸葛瞻就被面前井然有序的场景惊了一下。
每个人步履匆匆,但却丝毫不乱。
路过他时,恭敬拱手,就立马离去。
怀着好奇心,诸葛瞻进了大厅。
被安排在席案上,一个衙役奉上了清茶,歉意道,
“诸葛仆射,大司农马上就到。”
诸葛瞻微微颔首,“吾不急。”
衙役又抱拳一礼后,面色有些激动的走了出去。
得到消息的谢珩也立马赶过来。
诸葛瞻?他来干什么?
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的。
一进大厅,就见一位仪容端庄,英俊儒雅的文士端着茶盏细细品茶。
谢珩躬身拱手,“拜见尚书仆射。”
诸葛瞻立即起身,绕过桌案,亲自扶起谢珩,先是打量了谢珩一番,之前上朝,不敢随意去看,这次,他才看到了谢珩的真正的样貌。
俊美飘逸,又带着一丝武将的杀伐之气和果敢,难怪能做成这么多事。
“临渊,吾冒昧而来,勿要见怪。”
谢珩直起身,心里呵呵一笑,看在你是丞相的儿子的份上,我不见怪。
“仆射说笑了。”
谢珩也快速看了诸葛瞻一眼,心里琢磨着诸葛瞻和丞相有几分相像。
对他人视线一向比较在意的诸葛瞻苦笑一声,
“是不是在想我跟父亲像不像。”
谢珩神色微顿,诚实的点头。
两人跪坐在席间,诸葛瞻郁闷一笑,
“其实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
我在父亲的荫庇下,已然很久了。”
谢珩看着诸葛瞻眉眼间的愁容,没有说出反对之语,反而赞同道,
“陛下和众人把对丞相的敬意投注于您身上,这是必然的。
您是丞相的儿子。”
诸葛瞻被谢珩如此直白的话弄的喉头一哽,话虽如此,可谁像你这么直白的。
诸葛讪讪一笑,“临渊说的也无错。”
谢珩看出了诸葛瞻心里的惶恐和不安,令人又添了茶,
“仆射可还担心有负于众人的期望?”
诸葛瞻点了点头,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了一般,
“临渊,你是不知道,作为父亲的儿子,我自小便以父亲为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