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包早就收拾好了，工兵铲绑在侧面，绳子缠得整整齐齐。
唐芯蹲在地上，把最后一块干粮塞进防水袋，抬头看见龙弋过来，立马跳起来：“头儿！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龙弋扫了一眼她的包：“减重没？”
“减了！扔了三双袜子、一个破杯子，还有半包不知道啥味的调料粉。”
“行。记住，进了林子，我说停你就停，说趴下你别问为啥。”
“明白！”她立正，结果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
白露从岩洞口走出来，肩上背着一块刻了线条的木片，手里攥着炭笔。
三人站成一列，背对海滩，面朝丛林。
树影压下来，像一锅煮糊的粥，黑乎乎黏糊糊地糊在眼前。
藤蔓吊在半空，有的粗得跟手臂似的，横七竖八拦路。
龙弋抽出工兵铲，往前一探，咔嚓一声砍断一根垂下来的藤条，接着一脚踩进草丛。
脚底传来软塌塌的触感。
他立刻抬手，止步手势。
“别动。”他说。
唐芯正要跨步，硬生生收住腿，差点原地劈叉。
龙弋蹲下，用铲尖轻轻拨开地上的枯叶和苔藓。底下是松土，中间陷进去一块，边缘还有一圈细小的木刺，像是被人故意埋的。
“坑。浅，但够崴脚。”
白露凑近看了一眼，倒抽一口冷气：“这要真踩下去，至少伤筋。”
“不是自然形成的。”龙弋用铲子勾出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藤，“这是绊索，连着那边的树枝。踩中就拉起来打你脑袋。”
唐芯瞪大眼：“谁干的？咱们之前的人？还是……后来的？”
龙弋站起来：“管他是谁。从现在开始，保持三米距离。我打头，白露居中记路线，唐芯断后清脚印。发现异常立刻喊停。”
三人重新排好队形，龙弋继续开路，铲子不离手，每一步都先试探再落脚。
越往里走，空气越闷。
树叶密得透不下光，地上湿漉漉的，踩上去全是滑腻的苔。
偶尔有鸟叫，声音拉得老长，听着不像活物。
走到一片巨蕨丛时，龙弋突然停下。
这些蕨叶子旋着长，一圈一圈往上拧，像是被人拿尺子量过才摆的。
更怪的是，蒋雨萌昨天采的那种心形叶子，在这儿居然泛着一层淡淡的绿光。
“这玩意儿还能发光？”唐芯凑过去想摸。
龙弋一把拽回她：“别碰！退后十米。”
三人后撤，龙弋从包里掏出昨晚留的一截铁丝，扔进蕨丛。铁丝落地那一秒，轻微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吸住了。
“磁场有问题。”他说，“局部畸变，可能影响心跳和神经反应。”
“指南针也不转了。”白露晃了晃挂在脖子上的小磁针，“跟死了一样。”
龙弋闭了闭眼，太阳穴突突跳。胸口有点发紧，呼吸比平时快了半拍，但他没吭声。
他指着左边：“绕行。贴着山体走，别再穿这种区域。”
他们在一棵大树上刻了个三角加横线的符号，意思是“危险，绕道”。唐芯学着刻了一个，歪歪扭扭像小孩涂鸦。
“丑是丑了点，但能看懂就行。”她说。
继续前进。地势慢慢升高，脚下的土变硬了，石头也多了起来。
偶尔能看到动物脚印，但都不大，应该是野兔或者山猫之类的。
直到半山腰一处溪谷交汇的地方，龙弋忽然抬手，再次止步。
前方一棵倒伏的树被压弯了枝条，折断处很新，树皮还在渗汁液。旁边的苔藓被踩得稀烂，一路延伸进灌木丛。
他蹲下，手指抹过地面。
“有人走过。两个以上，速度快，但刻意避开了泥地，懂得反追踪。”
白露咽了口唾沫：“是不是……海滩上那些人？”
龙弋没回答，而是绕到一块岩石背面，蹲下仔细看。
那儿有个半个脚印，嵌在潮湿的泥土里。鞋底纹路清晰，战术靴，纹型是交叉网格加外圈锯齿——和他在海滩发现的一模一样。
“对得上。同一批人，至少两天内来过。”
唐芯声音压低：“他们是冲咱们来的吗？”
“不一定。也可能是找东西。但这地方已经被盯上了，咱们不能再按直线走。”
他改了方向，开始走Z字路线，利用地形遮挡行踪。速度提了起来，脚步却更轻。
白露赶紧在木片上重新画路线，炭笔划得飞快。
她原本以为探路就是看看有没有平地、能不能扎营，现在才发现，每一步都得算计——哪里容易暴露，哪里适合伏击，哪里能快速撤离。
“原来你是这么想事情的……”她忍不住说了一句。
龙弋回头看了她一眼：“战场上，慢一步，死一片。”
又爬了一段，坡越来越陡，石头裸露出来，踩上去打滑。
龙弋用手撑着岩面往上挪，工兵铲插进缝隙当支点。
唐芯跟在最后，一边爬一边顺手扯了根细藤，绑在两棵树之间，另一头挂了根枯枝。
风吹过来，枯枝晃一下，就会砸响旁边的小石子。
“我设了个警报。”她喘着气说，“万一有人从后面追，能听见。”
龙弋回头瞥了一眼：“位置不错，角度也对。第一次干得还行。”
唐芯咧嘴笑了：“那当然，我可是突击手苗子。”
白露爬上来，靠在岩壁上喘气，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
她抬头往前看，远处山体一侧隐约有个凹进去的轮廓，像是被刀削过一样。
“前面……是不是有块大崖壁？”她问。
龙弋眯眼看了看：“嗯。背山面南，下面是斜坡，上面有遮蔽。如果那里有洞，就能守能退。”
“那就是咱们的新家？”唐芯眼睛亮了。
“还没到。也可能是个死胡同，或者早被人占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右手握紧工兵铲，目光锁住前方。
就在这时，他感觉指尖微微发麻，心跳快了一拍，视野边缘似乎闪过一丝红光。
他眨了眨眼，红光没了。
“怎么了？”白露察觉他停顿。
“没事，继续。”
三人再次向上攀爬。
岩层越来越陡，手脚并用才能前进。唐芯在中途又设了两个绊线警报，手法比第一个熟练多了。
快到顶的时候，龙弋突然抬手，示意静默。
前方五十米，那片崖壁的阴影下，果然有个黑漆漆的口子，像是山体裂开的眼睛。
他正要说话，丛林深处传来一声鸟叫。
短促，低频，像是回应。